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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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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是江雪的意思,”陈万里大概相信了何诗宜的说辞,“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也没问过她。而且……”陈万里说,“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现在的问题是,”陈万里继续说,“这笔钱还剩下四十万,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授权了,其实我想把这笔钱继续捐助下去,甚至差一点就这么做了。江雪如果知道自己会死,她的遗嘱里也一定会这么说。”

“这样做合法吗?”

“至少不会有人追究。”

场面陷入安静,何诗宜忽然注意到陈万里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这个眼神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是尖锐、锋利、渴望的眼神。

“你觉得呢?”陈万里依然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神,他问何诗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我觉得……”何诗宜思索着,她在与自己做斗争,理性与感性的斗争,最后胜利的一方借用何诗宜的肉体说,“你应该继续捐下去。”

夏默看着他们两个人。

他觉得是时候进入下一个话题了。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另外一个女人。

“我们来聊聊她吧,”周晚晴的照片几乎贴在了陈万里的脸上,“这个人你认识吗?”

陈万里推了下办公桌,让转椅向后退了一点,以便能够将视线对焦在照片上,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用笃定的语气对夏默说,“我不认识。”

“你再想想。”

“不必了,”陈万里说,“我很确定我不认识这个人,她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客户,甚至不是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别忘了我是个律师,”陈万里忽然对自己的职业骄傲了起来,“我的技能之一,就是记住每一张见过的脸。”

何诗宜并不觉得陈万里在说谎,他今天已经交代了不少了。真正让她不解的是,夏默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她看到夏默正在迈开长腿,两三步就移动到了陈万里的身边。她预感到了一些事情,但这预感依然没有夏默的动作快。下一秒钟,夏默已经用强壮的上臂锁住了陈万里的头,将陈万里狠狠地按在了桌子上。

“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思考时间。”夏默冰冷地说。

陈万里痛苦地哀号着,声音已经变了形,夏默看起来就像是印第安部落里宰杀动物的猎手。她匆忙上前试图拉开,却感觉到夏默的身体像一道坚固的围墙。

十秒钟以后,夏默放开了陈万里。肥胖的男人瘫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喘着气,仿佛一个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

“夏默!”何诗宜愤怒地喊,“你这是在干什么?”

“在做正确的事。”夏默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很快,门外传来了监控器被击碎的声音。

“那个人疯了。”陈万里用虚弱的声音说。

“实在抱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何诗宜不好意思地说。

陈万里摇了摇手,表示何诗宜并不需要道歉,“我没事,倒是你,跟那种人在一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何诗宜对陈万里道了谢,跑出去寻找夏默的身影。

4

雨声和身后渐行渐远的乐队排练声融为一片,崔研一浑身湿透,看着眼前的景色被雨雾涂抹成一幅十九世纪的印象派油画。

崔研一知道,没有人在乎她的离开,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特别是他。

她的脚步迟缓,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只是任凭双腿机械地迈动,带她远离身后失真的吉他声。雨水将她的短发黏稠地贴在脸颊,清洗着她今早用了一个小时完成的妆容。她更希望的是雨水能洗掉她身上的香水味,恶心的香水味,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崔研一觉得,姜一晨大概早就心有所属了,那个人是谁?很有可能就是电视台里那个穿着高跟鞋,摇晃着屁股走路的贱人。

崔研一想起来上次在电视台等待离开的电梯时,那个女人特地提到了她身上的香水。

她一定是感到了敌意才会特别提到这款香水,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雨越下越大。

崔研一不觉得痛苦,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痛苦。此刻她更真实的感觉是委屈,就像小的时候被其他小孩欺负,父母却还要责怪她的那种委屈。这种委屈来自于自己本来可以依靠的人,摇身一变站在了你的对面。自己用尽一切去保护姜一晨,在姜一晨被人算计了以后像个疯子一样想要讨回公道。她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疯子,而是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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