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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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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智接过去,用指甲盖一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是他和苏岩的合影。那次,他们去武夷山,情侣挂坠,一人买一个,并塞了那种可笑的大头贴。

“还有别的遗留吗?”他问。

“有一缕头发,在证物袋。血迹,暂时没发现。”王彪说得小心翼翼。

“那就是把人带走了?”

“但愿是带走了。还有一个疑点——”

芮智把那枚挂坠塞进了怀里,金属链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如果那间屋子里发生过凶暴的事,那这件东西就是她搏命留下的。

王彪再次点开了其中一段视频。

“你再观察这段视频……苏岩停下脚步和司机说话……从她的动作看,她应该和司机认识……司机的手在苏岩胳膊上摸了一下……”那动作暴露了一切。

芮智立刻关掉了视频。

“你们去查好了,什么也不用告诉我。”

芮智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冷,他推开王彪,迎着众人的目光,逃了出去。他盲目地乱走,七扭八拐,走出了占里局,走在了街上,走进了车流,最终困在了斑马线上。

他捏着那冰凉的信物,使劲一按,不是匕首,却比匕首更令他刺痛。他想抛掉,手指却死死地缠绕,欲去还留。

终于,他让咆哮的交警推出了斑马线。

王彪紧随其后。

他说,没事,你不用管我。

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摆,是垮塌了的悲伤作祟,是疯狂了的恨意造孽。

王彪说:“陪你喝酒去,发泄发泄。”

他说:“不去。”

但他还是去了,醉得一塌糊涂。

这西部小城,恐正是唆使他惩罚自己的地狱。很多天,手机铃声令他恐惧。他害怕接到父母的电话,害怕接到苏岩母亲的电话,更害怕接到苏岩的线索,那线索里有可能传达出死亡的讯息。他情愿就此失聪了,像某种精密的电子设备一样,将无线电波屏蔽。他情愿与世隔绝了,在佛道经典中找到一句真理,就此与凡俗世界别过。

可是,他是警察,这一社会角色要求他必须耳聪目明,循环往复地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找寻蛛丝马迹,告慰一些人,满足一些人,成全一些人。

但他是警察,亦是受害者。他的世界骤然分裂。

随后的一天,肖荃打来电话,说有一笔五十万的资金曾转入苏岩账户。五月十三号转入,五月十七号转出,与苏岩被绑架的时间基本吻合。猜测有人曾拿钱收买过她。

“是一个叫富通的物流公司,和新煤集团有点儿瓜葛。钱转出,转到另一个账户……”肖荃欲言又止,“刚刚打电话给洪口的银行,查证是苏岩自己操作,钱转进了她妈妈的账户……苏岩可能迫不得已收了这部分钱,又预见到会有人身危险,提前为她妈妈做考虑……一定有人试图说服她不要查这事儿,所以,得查查这人到底是谁。这人如果在保护苏岩,苏岩不见得会遇害。”

他沉默。如果去查,毫无疑问,是去揭伤疤。

他翻开那条绑架短信,那一行字,字字如刀。苏岩生死何处,他已不抱希望。

“苏岩在我手里,离开占里,否则苏岩会死!”

忽而,他觉出一丝不一样。这话像在威胁,又有一丝劝说警告,“会死”,谁会用这样的口吻?联想到苏岩最后的影像,车上的手触到她的身体。他该忽视这样的举动吗?如果他有勇气,早该承认这神秘人和苏岩的关系,很大的可能性,他就是那位影响他和苏岩关系的第三者。但在这些天里,他一直摇摆不定,拒绝承认。如果第三者和案件有牵连,苏岩没选择报警,是否正是顾虑这层关系?

他希望时光倒流,但上天只为每个人上了一次发条,快速向前、旋转、缓慢释放,走向一个确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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