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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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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树松。”

“还是不明白啊。”

“老头是目击者。”

肖荃想象着死者被杀那日的真实情形,想象着目击者一双恐惧的眼睛,想象行凶者看到目击者的那一刹那……行凶者措手不及,目击者更加措手不及……万般阴谋,自恃万全,杀人者却遭遇目击者。凶手一定慌掉了,急忙要去灭口,却反遭目击者杀害。李胜利可能截留了凶器,还有一笔带血的钱。

“你是说目击者杀了作案凶手?”老唐打断肖荃的思绪。

“没错,很可能就是那样。”

雨势惊人,莽莽苍苍,疾驰的车似要被大风掀掉。如同命案那日,相似的悲迷辗转于混沌世界,转换成湿漉漉不甘而亡的魂灵。

车停在了峪田村口。褐黄色的泥水滚滚横流,路面全看不清了。肖荃甩掉鞋子,踏上前去。老唐擎着雨伞,紧紧跟随。

肖荃折根木棍,扎进泥塘子,毫不犹豫。其实,他早该想到,罐子埋尸,非是当地人,绝不会多此一举。李胜利遭遇这一劫,应该是始料未及,他终于是被负罪感折磨至发疯。

“老肖,小心陷进去!”老唐大声喊,雨伞擎在头顶,分外无力。

肖荃努力找寻,与污泥争战了好久,然而终未有收获。难道推断有误?他不信。又调来数台挖掘机,开始大面积工作。塘泥被开掘数遍,黑色腐物散发着恶臭,惊扰了大片鸟群。

考虑到尸体有可能埋在焚尸现场附近,麻田村的探寻工作也在展开。五只迷茫的警犬在村中走动,嗅闻碎布条、塑料垃圾和动物粪便。

肖荃又带几名侦查员去了老头家。进到屋里,第一个发现是,屋子竟十分干净整洁,似乎经过精心地洒扫。在堂屋挂历上,肖荃发现当日有红色标注,上面写了“死日”两个字。看来老头早已有赴死计划。遍找屋里各处,没找到死者遗书。炕的床单上遗落几点血,地上也有。

老唐解释:“来的时候,炕上基本就是这样,地上的血,是抬人的时候落下的。”

肖荃去了院外,雨还未停歇。房子对面的地窖吸引他走过去。地窖门有一米多高,俯身才能进入,再往里,有条土台阶路通向一扇木门。肖荃走到最下,推了推,没推开,门闩上有锁。透过门缝望去,一口口黑色坛罐整齐排开,细听,“噼里啪啦”,传出密语一般的声音。豁然地,在黢黑中,一只手急速向门缝伸来。他慌忙逃开,定了定神,才知是幻觉。

“是泡菜在发酵,有气体。”老唐道。

“嗯,是这么回事。”肖荃心跳不止,他还从未这样过,“把坛子搬到院子里吧。”

“要动这么大劲吗?”

“先搬出来再说。”肖荃不想放弃此前的推断。

几十口泡菜坛子被搬到了院中。肖荃下令将所有泡菜倒出。众人七手八脚,翻倒坛罐,好像盛大的狂欢。

肖荃又去了地窖,查看有无可疑之处。忽然,院里传来一声惊叫。

“肖头儿,有情况!”一名侦查员气喘吁吁奔到地窖口。

“怎么?”

“您看看就知道了。”

肖荃忙爬上地面,只见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正混在泡菜疙瘩中,令人惊骇。那是一张被泡得乌紫的脸,五官里正往外爬着蛆虫。众人干呕着逃到很远。随后,在横流的泡菜汤水中,又陆续出现了四肢和躯干。拼凑成一个完整人形的时候,众人松了口气,又吃惊地发现,竟有剩余,是一堆接近白骨的腐肉。

老唐止不住感叹:“妈的,早知道这老家伙有问题,原来不止弄死一个啊。”

随后,在地窖的隐蔽处,挖出一颗被埋藏的骷髅。

这桩案子震惊了整个新津。记者们纷纷到来,忽然热闹了云泥。媒体纷纷报道:六旬自杀老翁家中藏两尸,竟是杀人狂魔。标题耸人听闻。

肖荃的推测随即得到证实。尸检在两日后完成,其中一具确认就是杜树松,他死于致命锐器所伤,而那笔钱上所遗留的血迹经验证,也属于他。另一具的尸检同时进行,经分析,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年以上,同样死于致命锐器所伤。创伤形状与杜树松身体上的十分相似。排查走访之后发现,死者疑似同村一名失踪者,三年多没有音信,是个昼伏夜出的惯偷。

有村民给出这样的说法:“李胜利以前好像说过杀贼不枉法的话,说的时候还十分气愤。那家伙肯定去他家偷过,让他给逮住杀掉了。”

这起案中案交由分局去详细调查。肖荃回归焦尸案,继续挖掘罗郑二人的杀人阴谋。不过,他的调查一直遭受非议,罗郑二人的社会身份是强大阻力。警局内部的分歧愈演愈烈,尤胖子占了上风,提议将案子结在被杀的杜树松身上。肖荃几乎变成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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