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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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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您好,打扰一下……”

“……见过她吗?”

“……没见过她吗?”

“……”

两天里,他一直游走在洪口的车站、公园和街道,以原始最无力的方式寻找着苏岩。阴霾的雾城始终没睁开澄澈之眼,去同情他的遭遇,去怜悯他的焦灼。这座城夺走了苏岩的踪迹,老天与之同流合污。他生出可怕的念头,不再找了,让她自生自灭。断然又是做不到。二十多天前,她还是他的未婚妻,气息纠缠,好的,坏的,悲的,喜的,难解难分。苏岩还是他指头上一根倒刺,总还连接着那么一点点神经。

模糊地获得一个线索,苏岩疑似登上一辆公共汽车,返回了占里。此刻,他情愿被这模糊的线索欺骗。小小的山城因“寻人”骤然变大。街道倾斜,四横八错,如同嘲讽。他的眼睛盯上太多女子的后背,但陌生的脸却透支了期待。

无人真心帮他。占里局一直漠视,苏岩的命运与占里无关。他们吃西瓜、嗑瓜子、聊偷牛和爬灰的事,嘻嘻哈哈,热热闹闹。有人竟毫不负责任地说:“等到死讯,破命案就是了。”

他如同游魂,游走到了万秀河边。如果万大福死于他杀,那这破败动**的寒水,一定映照过一个邪恶暴徒的嘴脸。他到底是谁?为何频频作案?苏岩又因何中了他的邪毒,执意来发掘一个真相?他猛然想到,那个暴徒莫不就是苏岩的暧昧对象?或许,她对他的暴行了然于心,发掘真相只为替他开脱罪行?更甚于此,她参与了他的犯罪,试图替他掩盖罪恶?

他恶意翻卷,用想象制造出一股黑暗力量,它制造命案,它掩盖真相,它夺走苏岩的音信,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他不信它可以入地遁形。

转而,他又否定这一切——苏岩绝不会同流合污。李小爽说,她在追求一种理想。难道是她为了突破职业的藩篱,执意要发掘个大新闻,冒险走出这幼稚的一步?

复杂念头如藤蔓,缠裹得他分外乏力。

他下了车,顺着河岸线找去,试图找到暴徒加害万大福的证据。死者溺水的那日黄昏,是否有一个可疑的人,曾在河边“劳顿”?邪恶的暴徒,狡诈的暴徒,会轻易让他捕捉到残存的气息吗?

黄昏,潮涨潮落,一轮明月升到当空。风冷寒了寂静,敲打着他的恐慌。幽寂里,手机铃声响起。是个未知号码。他按下接听键,那边吼过来一句:“你是苏岩男朋友吧!她怎么回事,无组织无纪律,五六天了联系不到,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她想怎么着?”

“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她领导!你做警察的吧,苏岩再不回电话,我们计划报人口失踪,看着办吧!”“嘟”一声,对方挂断。

他无端被数落,替苏岩承受。铃声再次响起,如催命符咒。

他鼓足勇气,按下接听。本想说事实,但欲言又止。他没勇气说苏岩的失联,对方一定经受不住。

“小智啊,苏岩干吗还不接我电话?是不打算要这个老妈了?那天,我的话也不算重啊,怎么就得罪到她了?都那么忙得不要命,就不能先把工作放一放?她赌气归赌气,闹脾气归闹脾气,以后小两口过日子,哪有锅碗不碰一起的时候?办完事快回来吧,你们的婚礼还得提上日程……”

“知道了,阿姨,我这边忙完,马上回去。”他努力压制着恐慌。

他只怕露出破绽,匆忙挂断电话。如果苏岩发生意外,消息迟早会像原子弹一样爆炸。而他曾握到过发射原子弹的主控器,是他主动丢弃,就是在那晚,他跑去酗酒,说胡话,拒绝和她见面……他悔得想砍自己一刀。

昏昏沉沉回到占里刑警队,他看见一群人在笑,以王彪为首。

他敏感地理解了他们的笑。他们恐怕是在笑他,一个外地来的倒霉蛋儿,非但没把案子解决掉,还把未婚妻卷进其中。

王彪走上来,道:“万大福的尸检有定论了,要看看吗?”

他反应迟钝,“哦”了一声。

王彪把尸检报告给他,结论为:溺水窒息死亡,排除他杀。

他“啪”一下把尸检报告扔到一边。王彪顿时红了脸,一只手拍在他肩头。

“兄弟,甭激动,知道你难接受……”

“排斥他杀,我看是他妈图省事吧!”他拨掉了那只手。

“那你想怎么样?把尸体拿去新津尸检?甭想了,尸体已经送火葬场火化。我的建议,别把案子复杂化,还是回案发地……”

“想逼我走,直接说!”他怒目而视。

“找你女朋友,要等线索……”

芮智一把拽掉硬盘线,收起资料,向门口走去。王彪紧紧跟随。

“你去哪儿?”

“和你没关系!都他妈给我滚蛋!”

“看清楚,我跟你一样,也是戴肩章吃皇粮的警察,别门缝里把人看扁了!”

“一帮杂牌军,贴警察的标,自己打脸!”

王彪被激怒:“肖大哥怎么会带出你这种爱撩火炮的家伙?我告诉你,你让我受制,我让你难受,不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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