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舆论压力众人的怀疑目光(第2页)
可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年轻士子突然开口:“听闻齐兄未曾拜过名师,府试文章却精妙非常,不知学问从何而来?”
屋里一下子静了。
齐云深抬眼看他。此人他认得,叫王砚之,南溪诗社成员,前些日子还在茶摊上夸他“真才实学”,如今却坐在对面,眼神带着探究,甚至一丝挑衅。
“读书所得。”齐云深答得干脆。
“哦?”王砚之笑了笑,“那治水新策所用数据,莫非也是路上捡来的?听说那沙盘模型里的流速测算,连工部老司匠都要算半个时辰,齐兄当场就定出来了——这可不是读几本书就能练出来的本事吧?”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有人低头喝茶,有人假装整理衣袖,还有人偷偷瞄向门口,生怕被牵连。
没人替他说话。
齐云深坐着没动,脸上也没变色。他只是慢慢把面前的茶杯推远一点,让杯底和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数据从何而来?”他反问。
“自然是实地勘测、典籍参考。”王砚之说得笃定。
“那请问,贞元八年江南漕粮折银案中,三十七个县虚报田亩,数据出自哪本典籍?”齐云深看着他,“你读过吗?”
王砚之愣住。
“你没读过。”齐云深站起身,“所以我告诉你,数据不是捡来的,是翻烂了三十六本河工图、查遍七处灾蠲奏销册、问过九十三个老农才拼出来的。你说它像谁的,那你拿出你的来。”
他环视一圈,没人敢对视。
“我不靠山头,不攀权贵,更不偷别人的文章充门面。你们不信,可以查;想骂,也随你们高兴。但我做的事,是为了让堤坝少塌一次,百姓少淹一户——这账,将来自有地方算。”
说完,他拿起书箱,转身离席。
没人拦,没人送,也没人鼓掌。
他走出门,外头天色灰蒙,风卷着纸屑在街角打转。他顺着长街往西走,脚步不快,背影却挺得笔首。
路过一家书肆,门口贴着张告示:“齐氏治水论讲策摘要,限量发售,每本五十文。”
他看了一眼,没停。
再走几步,听见两个书生边走边聊:“你说他真是自学的?”
“谁知道呢,裴大人门下都说他背后有江南财阀撑腰。”
“啧,难怪能搞出那套‘因势导流’,普通寒门哪懂这些。”
齐云深依旧没回头,手却悄悄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玉佩温润,内侧刻度清晰,像一条不会骗人的尺子。
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他辩解,等他怒斥,等他慌乱。
可他不想辩。
真相不是靠嘴说出来的,是靠事做出来的。
他继续往前走,穿过两条街,拐进书院巷。暮色渐起,灯笼陆续点亮,他身影被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道不肯弯的线。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书院大门,没进去,也没回头。
手仍握着玉佩,指腹着那圈细刻度。
远处传来打更声,一下,两下。
他迈步,朝文献馆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