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榜单揭晓再登金榜引惊叹(第1页)
天刚蒙蒙亮,齐云深就醒了。没点灯,也没起身,就躺在那儿听着更鼓声从远到近又走远。他昨夜睡得不算踏实,梦里全是策论题拆成残碑断简的模样,一道道刻痕像量天尺上的裂纹,数着数着就乱了。
他翻身坐起,袖口那块补丁蹭过床沿,布面有点糙手。这动作他做过太多回,早成了习惯——每次心事重的时候,总要摸一摸这块布。不是为了感伤,是提醒自己:从饿晕在酒楼门槛上那天起,就没再一个人活过。
外头巷子还安静,但他知道,今天不会太平。
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靛青长衫,把竹箱背好,他推门出去时,赵福生正蹲在门口刷锅,听见脚步抬头一看,抹布“啪”地甩在地上。
“你咋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还想给你煮碗热汤面!”
“怕你忙。”齐云深笑了笑,“再说,早点去,还能站个好位置。”
赵福生哼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围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是怕我们太激动,给你添压力。”
话音未落,李慕白摇着扇子从街角拐过来,肩上搭着件织锦袍子,头发还有点湿。“哎哟,齐兄果然自律,我昨儿熬夜对了个水文图,差点误了时辰。”说着把袍子抖开,“来,披上点,今儿风大,别中了榜反冻出毛病。”
“我又不是纸糊的。”齐云深没接,抬脚往前走。
阿西从后头追上来,嘴里叼着半根油条,含糊道:“掌柜的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说了——齐爷今儿要是不中,我就把‘八珍羹’改成‘败兴羹’!”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赵福生抄起锅铲作势要打,阿西笑着躲到李慕白背后。
西人一路往贡院方向走,越近人越多。榜单墙前己经围了三层,差役在台前维持秩序,红布盖着卷轴,像块捂住秘密的帕子。
“让让!让让!”李慕白突然扬高声音,扇子一指齐云深,“这位可是连‘邪说候选’都上榜的人物,诸位行个方便!”
人群愣了两秒,随即有人认出来:“这不是府试特荐榜首那位吗?用图表写策论的齐公子?”
“真是他!听说他在醉仙居讲学,句句戳心窝子!”
议论声嗡嗡响起,赵福生和阿西默契地一左一右护住齐云深,李慕白干脆站到他前面,背对着人群扇扇子,嘴里念叨:“挡风遮雨,义不容辞。”
锣声响了三下,主事官登台揭榜。
齐云深盯着那一排排墨字,心跳却不快。他早过了那种攥着手心出汗的年纪。可当视线扫过前三排、前五排都没找到名字时,胸口还是猛地一沉。
完了?
念头刚冒出来,阿西突然蹦起来,指着榜单中间大吼:“在这儿!第三排第七位!齐云深!比上次还往前挪了十二名!”
全场静了一瞬。
随即炸了锅。
“什么?又中了?还是高位?”
“十年了!十年没人能连登两榜还名次上升!”
“他写的那篇‘八策’真被考官认了?不是说有争议吗?”
赵福生一把抓住齐云深手腕,手有点抖:“你……又中了。”
李慕白合上扇子,在掌心敲了两下:“什么叫‘其心可诛’?我看是‘金榜常客’。”
齐云深没说话。他看着自己的名字印在黄纸上,墨迹清晰,像一块钉进地面的界碑。他知道,这一笔下去,不只是他个人的事了。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他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站着几个穿灰衣的男子,一人手里拿着小本子,正低头记着什么。其中一个抬头,目光撞上他,迅速移开。
裴阙的人。
他不动声色,抬手扶了扶袖口补丁,动作轻得几乎没人注意到。但这动作他自己清楚——那是整理战甲的意思。
“咱们回去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