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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放榜前夕众人期待心难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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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深把陶罐捧在手里,热气从掌心往上窜,赵福生那句“补心气的”还在耳边打转。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茶碗里浮着的莲子,一圈一圈地转着碗沿。街上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退了又涨,有人说是今年恩科要扩录,也有人说主考官换了三拨人,连贡院门口扫地的老头都被问了八回话。

阿西端着空托盘从后厨出来,路过时瞥了他一眼,忽然停下:“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齐云深抬眼,“但我现在最怕的不是落榜,是明天一早醒来,发现你们都以为我一定能中。”

阿西愣了下,挠挠头:“那……掌柜说今晚加菜,要是您中了就炖整只鸡。”

“那就先炖半只。”齐云深笑了,“万一没中,还能留点底子过年。”

阿西翻了个白眼走人,嘴里嘀咕着“装镇定”,可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

天擦黑时雨下了起来,不大,细细密密地敲着屋檐,像谁在远处弹棉花。齐云深坐在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竹箱搁在腿上,手指无意识着袖口那块补丁。布条是靛青色的,和原衣料差不离,针脚细密,是他自己缝的——饿晕那天被赵福生捡回去,衣服破得像筛子,还是这老掌柜连夜找布头给他补的。

窗外灯笼晃出一圈圈光晕,湿漉漉的石板映着人影来回走动。考生们三五成群,有的蹲在屋檐下啃干饼,有的挤在茶摊边听小道消息。一个穿灰袍的年轻人举着手里的纸片嚷:“我押齐云深进特荐前三!谁敢跟?”

没人应声。

那人也不恼,自顾自念叨:“策论写图表的那个疯子,要真让他上了榜,咱们这些背烂八股的岂不是白熬十年?”

齐云深听见了,没动。

他知道这些人己经开始把他当成符号了——要么是希望,要么是笑话。

门吱呀一声推开,赵福生端着砂锅进来,放在桌上时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听说城南书肆今儿贴了张告示,说《火候论》残页能换一碗面。”

“他们倒是会做生意。”齐云深揭开盖,一股药香混着鸡汤味扑上来。

“你写的那些东西,现在被人叫‘野路子八策’。”赵福生坐下,“还有人编了顺口溜:‘查账分田换人忙,缓征平粜联保强,快报问责藏锋芒,八珍模型救万方。’”

齐云深差点呛住:“谁编的?这么顺?”

“不知道。”赵福生笑,“反正己经传到东市卖糖葫芦的老王耳朵里了,他现在每串糖葫芦都送一张‘八策’抄本。”

两人正说着,外头一阵脚步响,李慕白摇着扇子冲进来,肩头湿了一大片。他甩了甩发梢的水珠,一屁股坐下:“好家伙,全京城都在等你这个名字上榜。”

“我以为你会带斗鸡来。”齐云深递过一碗汤。

“斗鸡明儿才出场。”李慕白接过碗喝了一口,咂咂嘴,“不过我带来了更刺激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某位落榜生熬夜整理的‘本届异端邪说候选名单’,你猜排第一的是谁?”

齐云深瞄了一眼:“不会是我吧。”

“恭喜你,荣登榜首。”李慕白展开纸念道,“‘以膳食喻治国,淆乱纲常;用图表代策论,欺世盗名;拆圣贤语录为零件,组装私议’……啧啧,这评语够狠啊。”

“那他说对了吗?”齐云深问。

“一半。”李慕白收起纸,“另一半是你根本没打算按他们的规矩玩。”

屋里静了片刻。

赵福生默默添了壶茶,忽然说:“我爹当年也这么想。觉得只要说真话,朝廷总会听见。结果呢?名字刚念到一半,就被主考官当场划掉,华天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理由是‘语涉讥讽’。”

李慕白扇子停了。

齐云深低头看着汤面漂浮的油星,轻轻搅了搅:“所以这次我不讲真话。”

“那你讲什么?”赵福生问。

“讲他们听得懂的假话。”齐云深抬头笑了笑,“但每一句假话底下,都埋着一条真道理。就像你做羹,表面看是浓汤,其实药材都藏在料包里,喝的人不知情,病却慢慢好了。”

李慕白猛地一拍桌:“好一个‘料包藏药’!这才是高招!”

赵福生没笑,只是盯着灶台方向喃喃:“可要是连这碗汤都没人敢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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