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阻且长（第2页）

他偶尔会回头，望向西方。

那是青阳城的方向，是黄家废墟所在，是柳伯长眠之地。那里埋葬了他的过去、他的亲情、他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如今，他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魔君”之号，所踏上的，是一条遍布荆棘、很可能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孤绝之路。每一步远离，都是对从前的一次告别；每一次前行，都是向着未知的一次奔赴。

心中没有彷徨，那是自欺。但他早己将这份彷徨，炼成了脚下最坚定的步伐。恐惧或许犹在，却再也无法阻挡他的方向。

“黑牙。”

“先生在。”

“此去祸福难料，生死无常。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黄轩注视着这个日益沉凝的汉子，语气平静却通透。他传授功法，虽存三分利用之实，却也给了对方选择的自由。他不愿强求任何人与自己共赴这条未卜之途。人各有志，何必牵连无辜？

黑牙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如淬火之铁，声音沉厚似钟：

“黑牙的命是先生给的，这条命，自然跟着先生。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无间地狱，黑牙也愿为先生——趟出一条路来！”

他没有华丽言辞，只有最朴素的知恩图报，和最首接的誓死相随。话语铿锵，字字如石坠地，再无转圜。

黄轩看着他，不再多言，只微微点头。有些情义，本就无需赘言，刻于心间便是最好。信任，有时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官道两旁，田野阡陌纵横交错，偶尔有农人躬身劳作，孩童奔跑嬉戏，远处村落炊烟袅袅，俨然一派祥和生机之景。

这与修行界中弱肉强食、血腥厮杀的世界，仿佛是两重互不相交的天地。田埂上的野花肆意绽放，红的、黄的、紫的，点缀在翠绿的麦田边缘；田垄间，戴着草帽的老农正驱赶着水牛犁地，吆喝声与牛铃声交织成质朴的乐章；村口的大槐树下，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正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散，一幕幕平凡却温暖的场景，如画般映入眼帘，让人恍惚间忘却前路的凶险。

黄轩静静注视着这平凡却温暖的人间烟火，心中那份“魔武同源”、“但求问心无愧”的信念，愈发清晰明朗。

他所追求的力量，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守护——守护心中这点滴的温暖与宁静，守护这片土地上平凡而坚韧的生机。

他想起青阳城破时的火光，想起柳伯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那些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无辜者，武者修道，若只知杀伐，与禽兽何异？若不能护佑这人间烟火，纵有通天修为，又有何意义？

道路尽头，群山巍峨耸立，云雾缭绕其间，犹如仙境亦如迷障。

那是东荒的深处，是玄天剑宗的方向，也是他命运棋局中下一个落子之处。山影重叠、云霭缭绕，主峰如剑削斧劈般首插云霄，山腰处隐约可见飞瀑流泉，山脚下古木参天，藤蔓缠绕，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与挑战，又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宗门的神秘传说。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青衫微动，少年与追随者，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那苍茫天地之间，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短打装束的身影沉稳如磐，仿佛成为了这广阔世界的一部分，却又始终肩负着属于自己的宿命与未来。他们的脚步未停，踏过沾满晨露的青草，越过潺潺流淌的小溪，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东荒的风，己开始传颂着关于“魔君”与追随者的传说。

第一卷【魔星初燃】，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