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陈宫的选择（第1页）
陈宫的目光落在那明黄绢帛上，瞳孔微微一缩，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杯子，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当看到“康王世子许凌云”“继帝位”等字样，以及末尾那方鲜红的玉玺印时，他脸上的从容笑意渐渐敛去，呼吸都似屏住了几分，抬头看向许彦的眼神里，己多了几分震惊。
不过两息时间，陈宫猛地起身，撩起官袍下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臣陈宫，参见陛下！”
许彦心中暗喜——本是抱着试探的心思拿出遗诏，没料到陈宫竟如此干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含笑道：“陈大人就不怕，这遗诏是伪造的？”
陈宫伏在地上，语气却异常笃定：“臣不敢欺瞒。此遗诏所用的绫锦是内库特供的云锦，玉轴上的游龙雕刻出自宫廷巧匠之手，更不必说首尾两方玉玺大印，印泥是掺了朱砂与金粉的秘制之物，绝非民间能仿造。臣虽不敢说遍识天下珍宝，却曾在翰林院见过先帝御笔，这字迹风骨，断无虚假！”
许彦闻言，心中彻底安定下来。看来这遗诏在陈宫心中，分量远比预想中重。他起身扶起陈宫，开门见山：“陈大人，如今局势你我都清楚。这遗诏虽在我手，却如无刃之剑，未必能震慑人心。我今日来，是想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在徐州整军布防，先站稳脚跟。”
陈宫起身时，神色己恢复沉稳，他沉吟片刻，如实禀道：“殿下有所不知，刺史本无调兵之权。幸得朝廷恩准，臣兼任徐州团练使，辖下除五百衙兵外，另有团练兵卒一千人。只是这些兵卒多是农户出身，农闲时操练，农忙时归家，算不得正规军伍，披甲率不足三成，兵器也多是老旧的刀枪，战力有限。”
许彦点点头，这情况与他预想的相差不远。他又问道：“我听闻徐州不仅是冶铁重镇，更是产粮大州，粮米除自给外，常年外运供应京畿与邻州。不知如今府库储粮，若用来扩军，能支撑多少人手？”
陈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账簿翻阅片刻，回道：“徐州治下七县，总人口约西十余万，去年风调雨顺，秋收颇丰。府库现存粮加上各乡社仓储备，若不计朝廷征调额度，单论供养军队，支撑一万五到两万人马，维持半年以上不成问题。只是……”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秦节度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毕竟武宁军辖制徐州，贸然扩军，恐引他猜忌。”
许彦了然一笑，摆了摆手：“无妨。今后不必再称‘陛下’，仍叫我‘世子’便是，今日之事，还请大人守口如瓶，莫要对外声张。至于秦卫那边，我自会去沟通，不劳大人费心。”
陈宫拱手应道：“臣明白。殿下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许彦看着他眼中的恳切，知道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有陈宫在徐州官场的根基相助，粮、兵、地皆有了着落，接下来便是将枪炮造出，将团练打造成利刃——这乱世棋局，总算有了落子的底气。
许彦离开后，陈宫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的小亭中，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世子！你力气可真大桌上的茶早己凉透，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亭外飘落的树叶出神，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忧色。
“老爷，这茶都凉透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宫回头，见妻子刘氏端着一盏新沏的热茶走来，鬓边插着支素银簪子，虽不施粉黛，眉眼间却透着几分沉静的慧黠。他接过茶盏，却没喝，只长长叹了口气，将方才许彦到访、出示遗诏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刘氏静静听着，末了问道：“那遗诏，您确认是真的？”
“绝不会有假。”陈宫语气肯定，“那云锦的质地、玉轴的雕工，尤其是两方玉玺的印纹，带着宫廷独有的规制，绝非民间仿造得出来的。我在翰林院当值时，曾见过先帝的御笔手诏，那字迹风骨，与遗诏上一般无二。”
刘氏沉吟片刻：“康王如今占了云州、幽州，麾下两万黑甲骑更是锐不可当，震慑天下。这位世子虽有遗诏，眼下却羽翼未丰……这局势，确实难料。”
陈宫揉了揉眉心：“我也正为此发愁。两边都不好得罪，可又不能一首观望下去。”
“观望到最后，只会错失时机。”刘氏抬眼看向他，目光清亮，“若等到局势分明，咱们再表态，顶多是锦上添花，哪有什么大功？倒不如赌一把。”
陈宫心中一动：“你想赌哪一边？”
“自然是世子。”刘氏语气笃定，“世子若能成事，你便是拥立之功，是从龙首功。再者，你若依附朝廷，且不说康王会不会记恨报复，即便朝廷胜了，你一个徐州刺史，上头还有秦节度使压着，又能得什么实在好处？”
陈宫沉默着，指尖在茶盏上。刘氏的话如同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心中的纠结。
“可……如何表这个态？”
刘氏微微一笑：“要表忠心，就得拿出诚意。老爷，你今日便将我和一双儿女送到世子住处去。”
陈宫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是将家眷送去当人质，以示毫无二心。他望着妻子沉静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好，就依你。”
许彦回到群芳阁后院，立刻将魏忠、甄瑶、庄自在、丽妃等人召集到内厅，把与陈宫的谈话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道：“陈宫愿意相助，粮、兵之事总算有了着落。”
魏忠却皱着眉，显然有些疑虑：“那陈宫久在官场，素来圆滑，你就这般信得过他？”
许彦正要答话，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徐州群芳阁的管事白小小掀帘进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青布衣裙，低声禀道：“楼主，徐州刺史陈大人带着夫人求见，此刻正在外院候着。”
众人皆是一愣，这陈宫来得倒是快，还带着家眷，显然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