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俞二娘（第1页）
次日天刚亮，赵长青便己候在许彦下榻的客栈大厅。他屏退了随从，只留刘猛在侧，安安静静地坐着，丝毫没有要打扰的意思。
一个多时辰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刘猛凑近赵长青耳边，低声道：“大人，来了。”
赵长青抬眼望去，借着昨日刘猛的描述，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许彦，当即起身迎了上去，拱手作揖，语气恳切：“世子安好。在下润州刺史赵长青，昨日之事纯属一场误会，惊扰了世子与诸位，还望世子海涵。”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许彦身后的女眷，待落在霍思思身上时，忽然顿住了。眼前少女虽作丫鬟打扮，可那眉眼轮廓，他却再熟悉不过——当年在京中，霍府尹携家眷赴宴，他曾见过这霍家千金数次。
赵长青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这位……莫非是霍府尹的千金？”
霍思思抬眼，见是熟人，连忙敛衽行礼：“思思见过赵伯伯。”
得到确认，赵长青心中更是惊涛骇浪。霍府牵涉福王一案，他早有耳闻，按律家眷或流放或入教坊司，这霍思思能脱身，还伴在许彦左右，可见这位世子的能量远非他想象。他不敢再多想，只将姿态放得更低。
“昨日之事是下官失察，”赵长青避开旧事，转作关切，“不知世子此行要往何处去？若有需下官效劳之处，定当尽力。”
许彦本就不知昨日冲突的内情，见他态度恭谨，也懒得多究，笑着回道：“我等正要北上幽州。”
“北上需先渡江至广陵，”赵长青连忙接话，“不知世子一行共有多少人？是否带了货物？下官可为您安排妥当。”
许彦正愁渡江事宜，闻言笑道：“那便有劳赵大人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京口城外驿站，还有我等八十余人，其中五十多位是黑甲铁骑。”
“五十黑甲骑？”赵长青心头猛地一震，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久在官场，岂不知这等精锐铁骑的分量？便是京口全城衙兵齐出，也未必是对手。昨日若真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他暗自捏了把汗，又忍不住在心里把赵扩骂了千百遍。
面上却依旧恭谨，赵长青连忙应道：“世子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保准让世子一行顺顺当当渡江。”
赵长青出了客栈，立刻唤来刘猛，沉声吩咐：“你即刻去趟俞家，告知俞二娘，让她务必腾出大船的空位，不得有误。”
刘猛领命而去。
这边许彦一行人在客栈静候消息。一个多时辰后，刘猛匆匆返回，见到许彦时态度愈发恭谨：“世子，船己安排妥当。今日便可先将货物运送上船，只是那船还在装载其他货物，要等到后天才能启程。”
事情有了眉目，许彦松了口气，颔首道：“有劳刘大人了。”
“世子客气了，”刘猛连忙回道，“您看是否今日便将货物运至码头，早些装船稳妥些？”
许彦点头应下。刘猛便一路陪同，先到城外驿站与众人汇合，随后一同往码头而去。
待看到赵长青所说的大船时，许彦不由得怔住了。他万没想到这个时代竟有如此精湛的造船技艺——那船身长逾二十丈，巍峨地泊在码头岸边，桅杆高耸入云，船身如巨鲸般沉稳，气势非凡。
他走上前，望着这艘巨船，好奇地问刘猛：“这船能载重多少？”
“回世子，此船号称载重一万石。”
许彦在心中默算，一万石约莫便是八百多吨的排水量，不禁暗暗称奇，又问：“这般巨船，是何人所造？”
刘猛答道：“正是咱们润州的俞家。俞府便在京口城内，他家世代以造船为业，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
许彦顿时来了兴致，转头对刘猛道：“刘大人，不知能否为我引荐一下俞家的家主？”
刘猛略一思忖，便点头应道：“世子有此兴致，下官自当效劳。”
一行人随即前往俞府。因有刘猛亲自陪同，府中下人不敢怠慢，很快便引着他们见到了俞二娘。
一番寒暄交谈，许彦才渐渐摸清了俞家的过往。
原来这俞二娘并非俞家本姓，而是前任家主的二夫人。当年家主去世后，族中本有些纷扰，偏她精通造船设计，凭着过人的才干，竟一步步稳住局面，接管了整个俞家产业。
俞家起初是以茶叶生意起家，后来转做漕运，索性自家开了船坊造船。那艘万石巨船，便是俞二娘亲手设计监造的得意之作。
谈及此处，她眉宇间掠过一丝黯然——前任家主正是为了试验新造的海船，执意出海，最终遭遇风暴，葬身汪洋。
许彦与俞二娘相谈甚欢。他虽不懂造船技艺，却凭着现代人的见识，将水密隔舱的原理、蒸汽驱动的构想一一讲来。俞二娘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虽对“蒸汽推动”颇感疑惑，觉得超乎常理，但若说水密隔舱——将船底舱室分隔成独立隔间，既防一处破损便全盘沉没，又能增强船体抗风浪的强度——这想法实在精妙，让她不由得抚掌赞叹，连称许彦思路奇绝。
二人越聊越投契，从船体结构到航行利弊，浑然不觉窗外天色渐暗。交谈中，许彦几次提及想与俞家合作造船，俞二娘却只是含笑倾听，并未正面应承。
许彦心中自有盘算：俞家对他而言太重要了。若能造出可远海航行的大船，便能开辟海上贸易，那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营生；再若能在船上装配火炮，更可在海上立足，成为一方力量。
俞二娘也未藏私，取出自家绘制的沿海舆图，与许彦一同探讨航线利弊。许彦见状，索性凭着记忆，在纸上勾勒出几处远海陆地的轮廓。
这下轮到俞二娘震惊了——那些海域，俞家的船从未抵达过，这许彦竟能说得有模有样，连大致地貌都能画出？她望着眼前的年轻世子，眼中的好奇更甚，只觉此人身上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首到暮色浸满窗棂，刘猛在旁轻声提醒，二人才惊觉时辰己晚。许彦虽未得确切答复，却也不急于一时，只笑着道别：“今日与二娘相谈，胜读十年书，改日定当再来叨扰。”
俞二娘送至府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中仍捏着那张画有远海陆地的草图，若有所思。
作者“猪小姐玄阴神体”推荐阅读《世子！你力气可真大》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