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火药味(第1页)
雅间内熏香袅袅,穆清棠在角落抚琴,琴音婉转流淌。
宋宇拉着许彦落座,亲自斟了杯酒递过去,笑道:“我说凌云,你可算肯踏足这风月地了。这事可得瞒着我皇姐,她要是知道了,保不齐提着鞭子就来抽你,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彦接过酒杯,听得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前身和公主还有一腿,只好解释:“我真是第一次来,今日纯属偶然,是来给穆姑娘送些东西的。”
“送东西?”宋宇挑眉,随即恍然笑道,“我知道了,如今讲究这个,来青楼要么送诗要么赠词,雅得很。”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得意地展开,“你瞧,我前几日刚买来一首,准备明日去怡红楼送给晓月姑娘,保准她欢喜。”
纸上是一首小诗:
“香阶罗袜印苍苔,
浅笑嫣然落雪腮。
谁道风尘无绝色,
回眸半醉惹君来。”
宋宇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问道:“怎么样?这诗写得不错吧?把晓月姑娘的模样都写活了。”
许彦扫了一眼,见诗句清丽,便点头道:“确是佳作。”
宋宇更得意了,拍着他的肩膀:“那是自然。我这花了五百两买来的。”
许彦被这价格逗得差点笑出声,挑眉看向宋宇,语气里带了几分戏谑:“五百两买这么一首?你这银子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底气十足,“要诗不难,五言七言、律诗绝句随你挑,我先做一首你瞧瞧。价格嘛,你看着给便是,总好过花这冤枉钱。”
许彦提笔蘸墨,略一沉吟,笔锋在纸上流转,写下一阕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字迹清隽,词意婉转。他放下笔,看向宋宇:“你看此作如何?”
宋宇凑上前,一字一句念罢,咂摸了半晌,拍着大腿道:“妙!太妙了!‘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几句把那姑娘家的羞怯又带点小机灵的模样写活了!比方才那首更有味道!晓月姑娘要是见了,保管脸红心跳,肯定觉得我懂她心思!”
穆清棠闻言,也抬眸望向词稿,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许公子此词,不写风华,只描情态,却更见细腻。寻常女子的娇羞灵动,全在这‘回首嗅青梅’的细节里了,当真是字字传神。”
宋宇早己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将词稿折好,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又从腰间钱袋取出一叠银票:“我只带了这一千两,这词比金子还值钱!这些你先拿着,不够我日后再添!”
许彦看着那钱袋,哭笑不得:“不过一阕小词,何须如此。”
宋宇却梗着脖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好东西就得配好价钱,不然显不出它的金贵!”说着又把银票往许彦面前推了推,满眼都是“你快收下”的热切。
装客气也装过了,许彦也不再推辞,拿起桌上的银票,转手便递给了一旁的庄自在。庄自在接过银票,看也没看数额,指尖一捻便顺势揣进怀里,动作利落得像是接过寻常物件,脸上还带难以掩饰的笑。
雅间外的喧嚣声陡然热闹起来,夹杂着众人的笑语与议论,隐约还有丝竹声变得急促。许彦看向正在收琴的穆清棠,眉头微挑:“这外面……”
话未说完,宋宇己兴冲冲地打断:“凌云,你有所不知,我们大炎重文,这群芳阁每晚这个时辰都有小诗会,往来的文人才子聚在一处,以诗会友,可热闹了!”他探着头往窗外望了望,眼里满是期待,“就是不知道今日的题目是什么,说不定能撞上些好句子。”
穆清棠放下琴,柔声解释:“确是如此。每晚的诗会由当晚上高台的姑娘提议定题,佳作会被抄录下来展示在阁中,算是个雅趣。”
许彦虽对这些热闹不怎么热衷,但想着既是诗会,或许能借此多了解些临安的文气,便笑道:“倒是巧了,既然遇上,不妨看看。”
宋宇立刻拍手:“正合我意!走,咱们出去瞧瞧,说不定还能让你露一手,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真才学!”说着便要拉许彦往外走。
几人站在三楼围廊,凭栏俯瞰。楼下大堂里,高台上的姑娘正扬声说着今日诗会的题目:“再过些时日,便是临安两年一度的花魁竞选。今日小诗会,便以咱们群芳阁为题,所作诗词需兼顾赞美群芳阁和诸位心中属意的姑娘,佳作依旧誊抄悬于壁上,供人共赏。如有姑娘相中青睐,还可与姑娘单独相处。”
话音落时,底下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随即又归为安静。文客们或执卷沉思,或望着楼中往来的倩影出神,笔尖悬在纸上,似在捕捉灵感。
宋宇探着身子往下瞧,指着不远处凭栏而立的一位绿衣女子笑道:“那是群芳阁的柳烟姑娘,一手琵琶弹得绝了,去年就有不少人为她写诗。凌云,你看她配不配得上一首好诗?”
许彦目光掠过楼下,见群芳阁内灯影摇曳,雕梁画栋间映着姑娘们的衣袂翩跹,确有几分“群芳”之意。他笑道:“既要赞阁,又要咏人,倒是得费些心思。且看看旁人如何落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