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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伯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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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说的是,只是马贼擅射,我们还都拉不满大弓。”

“那是当然,你们都还是孩子,等大一点。。。。。。”聊到这里,祁威远才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你们县的官兵衙役哪里去了?为什么让你们孩子过来?县令县丞呢,大人们呢?”祁威远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没听说过的照马县衙役,怎么全是一群孩子当值?

此言一出,孩子们突然停止了嬉闹,都不出声默默地低下了头。就连伯生的神色都黯淡了不少,他在马上默默地骑了好一阵,才慢慢地说。

“县令县丞已经没有了,骑马能战的大人们都战死或者伤残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几个,还有的就多是老弱妇孺了。”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祁威远闻言吃惊地问。

伯生又沉吟了一阵子,慢慢地说。

“听母亲说,照马县洪武年间是一个军屯,到永乐年间,成了一个马市。县里有三千多人,既有汉人蒙古人,也有突厥人。

关内的人管咱们这里的人叫氏族人,大部分家庭以养马为生。这里各个民族通婚混居,生活和谐。那个时候每天都有几百个蒙古商人和关内的汉人商人在这里互市,生意红火。

街上有卖胡饼的,有卖羊肉汤的、跳胡旋舞的、说书的、卖冰糖葫芦的。

那时候虽然也有马匪但数量不多,最多的时候不过二三十人,而我们这里除了县衙衙役,还有卫所派来的两个百户驻守,马匪从来不敢到县城五里内流窜。

父亲弘治六年来到这里养马认识母亲,九年生的我,本来我们生活得很好,直到正德五年……”伯生哽咽了一下,似乎从那一年开始,那些事,对他来说非常艰难。

“正德五年三月,忽然有四百蒙古小王子的骑兵入侵我们县,官兵惨败,死伤大半。县里被杀和劫去当奴隶的三百多人,马匹钱银被抢光。蒙古人六月又来,再失二百多人,十一月再来,再失二百多人。卫所从两个百户加到一个千户,仍然挡不住大批马匪。”

“父亲说,照马县四面开阔无城墙,仅两个塔楼一圈木栅栏,是挡不住蒙古骑兵的。

果然,在那之后,州府让全体军民撤回关内。那时候,县里还剩下最后二百多户人了,一半人不得已走了,还有一半人不愿意走。他们世代在这里做生意养马,入了关没有地方放牧,种田又不会,他们怕活不下去。”

“但父亲还是极力的劝大家都入关去,说小王子再来抢劫,没有官兵保护,大家很难活下去。

后来,很多入关的人又回来了,说入关之后分的土地都是荒地,人没地方住,马没有地方吃草,他们成了流民,地方县令还把他们当外族人欺负。”

“入了关,没办法活下去。留在这里,蒙古人又会来抢,父亲一咬牙,决定留下和大家一起。

于是这些年父亲带着一百多户牧民放牧,组织义从防御马贼,有的时候马匪多就跑,少就打。

时间一久,成年人都伤残或者战死了。去年,父亲也因受伤不治死去了,他把军刀官服传给了我,现在由我带着族人预警马贼。”

“其实您别看我们年纪不大,这片沙漠大家都已经跑得烂熟于心,看星星太阳和山就能找到路,我们三里一哨预警的可好了,今天您放的穿云箭,六子和门牙一下就看见了,消息通过哨声传遍整个县我们才来得那么快。”

说完伯生对着祁威远得意的一笑。

伯生平静地说着这些让祁威远震惊的过往,他小而刚毅的身子笔直地在马背上摇曳,目光看向前方,锐利、明亮、有神,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小族群,正面临着崩溃的绝境。

他似乎真的相信自己能带领大家生活下去,也相信他身边这些小伙伴,能伴随他一路走下去。

“差点忘记了。”他说着,解下面前尸体上的蒙古刀,把刀上的血在死人衣服上抹干净,拔出鞘一看。

“好刀啊,蒙古人最爱惜铁器,淬得好,磨的利。”他赞叹了一声。

“哈桑,是你的了。”伯生把刀丢给右手边的同伴。那是一个碧眼的胡人孩子,长相端正,只是头发卷卷的有点脏。哈桑接过刀,开心的合不拢嘴。

他是和伯生一起追击蒙古人的几个大孩子之一。其实几个大孩子的装备都还看得过去,穿兽皮甲,配有马刀或者长枪,马鞍牵绳一应俱全,有的还背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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