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青眼狐17(第2页)
可是熊唐方浓重的将军眉一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朝着听风楼闯去,拦也拦不住了。
当此之时,在听风楼顶层的雅间中,青眼狐和槐花娘正席地而坐。
青眼狐原本一身华贵的游服已经在激斗中被斩的稀碎了。如今身上穿着的是他留在碧蹄卫的秀有白泽的直缀,这件朝廷的制式常服在青眼狐衣架子一般的身段上,不可谓不好看。但是白衣的品级和彰显身份的纹路,让青眼狐尊贵的身份一目了然,反而让他在面具之后失去了令人沉溺的神秘感。那身衣服似乎束缚了他的光芒,让他从天庭回归到了凡世。
槐花娘和他膝盖抵着膝盖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默默无言。
此刻这间宽敞的屋子里,只留有他们二人。
原本在里面休整的碧蹄卫,识趣地转坐在门外的走廊上为老大把门。
就这样,这两人在紧张得令人窒息的一日中,竟找出了独处幽静而清闲的时光。
楼阁之中落地的纸窗打开,从听风楼的最高处往下俯瞰,整个赌坊的景色尽收眼底。可是当此之时,虽然青眼狐似是在看窗外的景,其实心中九成九都离不开身旁的美人。
槐花娘披着青眼狐带给她的披风,用手绢儿沾上清水,仔仔细细地清理了青眼狐手腕上的勒伤。她面沉似水,眉眼上还挂着一丝刚刚流泪过后的红肿。槐花娘专注的盯着青眼狐手上的伤口,她眼看着他所受的伤痕神情心痛不已,但是却极少去抬眼和青眼狐的一双秀目对视,只像是侍女尽心尽力的为一位尊贵的客人服务般的样子恭敬且温柔。
看她如此对待自己,青眼狐多少都觉得疏远了些。毕竟两人在楼船之上也已经山盟海誓的相拥,动情动意的亲吻了。他面对槐花娘的矜持还不能猜透她的心思。
但青眼狐的心性细腻且聪颖,他在心中自一琢磨,马上便想得七七八八了。
他是朝廷命官,来到赌坊与她相识时装作是游人,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执行任务。他当然知道这里即将发生的浩劫,并有所准备。
而槐花娘却不是的,她被自己的主人蒙蔽,也被青眼狐这个朝廷的密探所利用。
随后就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她生活的地方突遇变故,这大半生为之服侍的一切突然就被毁灭了。而**裸残酷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也不得不马上接受。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冲击,他难道真的能指望,槐花娘还是几个时辰前同他在楼船上单纯地相互倾慕,一样的心境吗?
显然不能。
槐花娘此时的心房,就如同这被摧残的满地瓦砾和尘土的赌坊一样,空**而寂灭。
这间听风楼的雅间,曾是她最喜欢的去处之一,十几年来她在这里听细雨绵绵,看百花争艳,在窗边摘下金黄的梧桐叶,边煮酒边赏雪花飘落。
这间赌坊是她的家,是她的人生,是她供职的地方,是她生活的一切。
而龙老板是她的家人。
可是她的家人乘坐一艘飞天的锦鲤船,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毫无留恋飞走了,抛弃了她。
恐怕此生再难相见,而她的家今后也不复存在了。
槐花娘原本是孑然一身的孤儿,本以为追随着主人,她的人生已被这个人拯救,有了自己的方向。
结果在人世间走了一遭,过了20多年,竟然再次变回那个弱小而孤单的自己。这变故来得太快、太急就犹如深夜的噩梦般让她猝不及防。
她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不愿意去相信,而她与青眼狐两人产生的不到一日爱情,与这种痛苦相比,实在是难以填补和抚平。
因此对于槐花娘来说,他俩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在经历了如此的变故之后,就仿佛像是已经出走了半生,变得沧桑不已。
此刻她面对青眼狐既有留恋,又一言难尽的悲伤。
“若是那金锐士再来要人,公子就不要再帮妾身出头了罢。”槐花娘垂着眼帘一边帮亲或包扎双腕的伤口,一边平淡地对着他劝道:“妾身是这里的老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妾身自知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这么多年和官府也打了些交道,槐花大概知道朝廷是怎么办案的。
他们总要有个交代的,而自己,大小都是一个交代。
青眼狐闻言,果断地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说道:
“绝对不能把你放给刑部,姑娘的事情在下最清楚。留在督察院,碧蹄卫会还你个清白。”
槐花娘神情淡漠轻笑了一下,仿佛这一切都并没所谓地说道:“清白又如何,不清白又如何?妾身的主人走了,妾身的家也没了。公子,妾身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还强留在这世上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青眼狐眉眼静静地望着她失神的模样。
他看着槐花娘从原本那样艳丽媚人,变成现在神情肃寂的模样心痛不已,默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其实想象不了槐花娘此时的心情。
青眼狐的人生还太短暂了,4岁离开了父亲母亲来到京城之后,他便在都察院的碧蹄卫接受教育至今。
童年、少年、青年、成年,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飞速而短暂。青眼狐必须让自己极速地成熟起来,来适应每一个刚刚到来的角色,哪怕是4岁时他一同嬉笑打闹的王公贵族小伙伴们,现在任然在花园里面大笑着追逐嬉戏。而他却已经要进入成年人的世界以朝廷最终兵器的身份与人搏杀拼命,替云南沐氏在皇帝身边尽忠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