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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国朝新立天下为公(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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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倒转‘问潮’。”她说,“不是消灭问题,而是让问题变质??让人问出荒谬、仇恨、虚无,最终使天下厌问。”

阿岩点头:“就像毒水混入清泉,饮者不知,还以为是泉水本身有毒。”

二人达成共识:必须重启“七星问祭”,但此次不再单靠仪式,而要结合《问鉴》之力,唤醒集体记忆中的痛楚与觉醒。

他们分头行动。阿岩赴阳谷,请阿穗发动“大地之问”??组织万名农妇赤足踏土,围绕古井行走七日,每步一问,以身体震动传导地脉,净化伪器影响;潘女则联络七地讲问领袖,在原址同步举行“血书问祭”:参与者以针刺指,用血在白布上写下毕生最痛之问,然后投入火中焚烧,灰烬随风飘散,化为“问魂雨”,降落在受污染区域。

七日后,天地变色。

阳谷井水沸腾,喷出一道彩虹般水柱,直冲云霄,在空中凝成七个巨大光字:“问从痛生,因爱不灭。”与此同时,太原地缝剧烈震颤,七具人偶逐一爆裂,黑烟升腾之际,竟显现出无数冤魂面孔,齐声呐喊:“我们要说!”“我们不服!”“我们还要问下去!”

乌鸦群哀鸣四散,落地化为灰烬。

默卿被捕,押至幽州共议庭公开受审。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无辩解,只请求最后发言一次。获准后,他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台下万千民众,忽然老泪纵横。

“我年轻时也曾热血澎湃,写过‘君不见民间疾苦声’的奏章。”他声音沙哑,“可那一夜,我被拖入地牢,十个时辰内被逼问三百七十二次‘你凭什么质疑’,直到我跪下喊‘皇上圣明’为止。从那以后,我怕极了问题,以为只要没人再问,痛苦就会消失……是我错了。真正的恐怖,不是问题太多,而是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那个曾让我痛哭的夜晚。”

全场寂静。

良久,一名拄拐老兵走上台,轻轻抱住他:“我们都曾被打倒。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站起来问。”

默卿伏地痛哭,自愿入“思过园”服役十年,每日为因言获罪者抄录申冤文书。

风波渐息,然变革不止。

十年间,大宋面貌焕然一新。科举改为“问策试”,考生须现场抽取社会难题,如“如何让孤寡老人死后有人送葬?”“怎样防止官吏把惠民钱变成害民税?”然后分组辩论,由百姓评分。优胜者不仅授官,更得“问贤”称号,佩玉牌一面,上刻其提出之最佳问题。

学校兴起“反教运动”??学生有权质疑教材内容,教师若无法合理解答,须记入教学档案。有孩童指出《地理志》中“东海龙王居蓬莱”系迷信之说,朝廷非但未斥,反而嘉奖,并将该章节改为“古人对海洋的想象”。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西北戈壁深处,一支勘探队偶然发现一处地下洞窟,内藏数千枚水晶球,排列成北斗之形。每球之中,皆封存一段影像??竟是千百年来各地普通人独自发问的画面:汉代农夫仰天问旱,唐代婢女低声问自由,宋代囚徒狱中问公正……最后一颗球里,赫然是沈小砚坐在山巅,合书望日的身影。

洞壁刻字:“问者无形,故能穿越时光;问者无名,故能永生不灭。”

消息传回阳谷,阿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干涩如久闭之门开启:“老师,我看见了。”

此时,阿岩已年过五旬,白发萧然。他在井边立下新规:每年春分,全国选派七名少年,来自不同地域、阶层、性别,齐聚阳谷,共饮一口井水,然后各自提出一个关乎未来的大问。问题将封存于陶罐,投入黄河,顺流而下,象征传递。

首届七问中,有一问震惊朝野:“既然皇帝也可以被问,那为什么还不能由百姓选?”

无人喝止,无人抓捕。天子得知后,只轻叹一声:“这一问,迟了千年。”

他命人将此问刻于新铸的“问鼎”腹内,与六十四句历代经典之问同存。

又三十年,阿岩寿终。临终前,他召阿穗至床前,交出那只漂流多年、最终被人寻回的陶罐。罐身斑驳,内壁新增无数陌生文字,来自沿途各地读者添写的问题。他微笑道:“你看,它自己长出了新的故事。”

阿穗接过罐子,放在井沿。当晚月圆,水面浮现的不再是小女孩阿枝,而是一群少年男女,手持书卷、锄头、算盘、医匣,齐声问道:

“下一个时代,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井水荡漾,吐出七个泡泡,一一破裂,化作风中的低语:

“那是你们要回答的事。”

风依旧吹着。

井水不枯,问亦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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