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撒豆成兵(第2页)
“我要做一只‘记忆鸟’。”她说,“不传指令,不发警告。只播放人类最原始的声音样本:第一次笑,最后一次告别,梦呓,叹息,还有沉默。”
沈砚看着她熟练地焊接微型拾音器,忽然问:“你觉得N-12会害怕吗?”
“它不会怕。”阿砾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但它会困惑。因为它永远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一句无意义的呢喃冒生命危险。”
凌晨四点十二分,第二只泥鸟升空。
这一次,它没有直冲云霄,而是贴着山脊低飞,翅膀划过湿漉漉的草尖,洒下一串细碎的露珠。它的飞行轨迹呈螺旋状,每绕一圈,便释放一段极低频声波,渗入土壤,激活埋藏于地下的共鸣晶种。
与此同时,城市B-7区的心理诊疗中心。
昨夜那个狂笑流泪的少女已被隔离观察。监控画面显示,她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嘴唇不停开合,像是在重复某句话。安保人员调出音频记录,却发现耳机里只有一阵混乱的杂音??婴儿啼哭、风吹门缝、老旧冰箱启动声……
可当一名护士靠近时,少女突然抬头,眼神清明:“你知道吗?昨天我听见了一个小男孩唱歌,唱得特别难听,歌词全是错的……但我笑了,真的笑了,不是系统让我笑的。”
护士怔住。
少女继续说:“他还说,月亮不是大饼,是奶奶晒的棉被,晚上盖在天上睡觉。”
正是阿砾提过的那首童谣。
护士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自己五岁的女儿,也曾这样说过一句话:“爸爸的照片为什么不笑?”那时她只是按下情绪抑制键,轻声说:“乖,别想这些。”
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再按下那个虚拟按钮。
同一时刻,东部都市地铁站。
那个曾对陌生人坦白破产的男人再次出现在车厢。他依旧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可眼神不再空洞。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旁边一位低头刷终端的年轻人。
年轻人本能想拒绝,可看清内容后,手指顿住了。
纸条上写着:
>“我不装了。我失业三个月,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每天假装打卡上班,其实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别人进出写字楼。我知道很难信,但如果你也正撑不住,请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下面留了个电话号码,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年轻人盯着看了许久,忽然伸手,在自己的终端备忘录里敲下一行字:
>“今天没喝咖啡,因为钱要留给妹妹的药费。我很累,但我不想骗自己说还好。”
他没发送给任何人,只是点了保存。
可就在那一刻,他的神经接口轻微震颤了一下??不是系统推送,而是一段陌生音频自动加载进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哼着走调的摇篮曲,背景有雨声和锅铲碰撞的叮当。
末尾还有一句呢喃:“宝宝睡吧,妈妈不怕黑,真的。”
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录的。
但他哭了。
无声地,肩膀微微颤抖。
而在西北荒漠的X-9哨站,风沙正掠过一座半埋于黄土的铁皮屋。屋内,三个孩子围坐在一台改装收音机旁,耳朵贴着喇叭。他们手中握着自制的泥鸟??骨架是枯枝,翅膀是旧作业本折的,腹中塞着一段录音带。
“听!”最小的女孩忽然欢呼,“又有新声音来了!”
喇叭里传出的是山谷图书馆的原始噪音炸弹片段,经过千里传输已变得模糊失真,可其中那段《月亮是个大饼》的童谣旋律,依然顽强穿透沙暴,钻进他们的耳朵。
孩子们跟着唱起来,越唱越大声,越唱越跑调。
歌声惊起一群沙雀,扑棱棱飞向天际。
而在更高处,无人机群正盘旋于山谷上空。红外扫描显示,图书馆内部温度正常,无电磁辐射异常,所有设备均处于待机状态。指挥中心判定:“干扰源已失效,准备执行清除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