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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拔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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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蓟县府署外,大雪纷飞。

雪如鹅毛般轻轻飘落,悄无声息地覆满了城郭巷陌、官署檐牙,將天地裹入一片无垠的素縞之中。

通往州府正堂的石板路,已被新雪掩去了本色。

大小官吏们裹著厚实的深色官袍,步履匆匆。

他们的皂靴在积雪中踩踏出深浅不一、杂乱交错的印痕。

这是年节前最后一次去府衙,官吏们今年收到了朝廷的褒奖,各自领到了两倍的年俸,自是欢喜不已,嘴上都在称讚州君英明。

內堂里,炭盆烧得正旺,赤红的炭火跳跃著,散发出融融暖意,不时有细碎的雪乘著凛冽的寒风,狡猾地从窗欞的缝隙间钻入,刘虞轻咳了一声,他的风寒还没好。

估计这个冬天是好不了了。

“都別念叨我了,要谢都该去谢刘玄德,没有这个少年,你们还能过好年?”

眾人点头称是。

刘虞笑了笑,又低头处理著各方文书,笔尖在竹简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骤然间,一阵更猛烈的寒风裹挟著雪沫,狠狠撞开了厚重的堂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响。

冰冷的空气如潮水般涌入,堂內诸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拢紧了衣襟。门口的光影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著满身寒气大步入內。

鲜于辅推门而入,他迅速脱下沾满雪的大氅,露出里面整洁的黑色袍服,向在座的官员行了一礼,然后悄然回到自己的位置。

刘虞手中的笔微微一顿,並未抬头,眼角余光却已扫过鲜于辅的身影。

待批完手中那份刘备呈上来的有关安置上谷郡流民的文书过后,他才搁下笔。

刘虞抬起眼,目光如平静的湖风,淡淡地落在鲜于辅身上:“鲜于君,请移步內室敘话。”

內室更为幽静,炭火也更旺些,驱散了部分寒意。

刘虞负手立於窗前,背对著鲜于辅,望著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雪,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峭,语气却温和如常:“五日前,我令你去涿县,查访那刘玄德的根底。如今归来,想必已瞭然於胸?说说,此人究竟如何?”

鲜于辅递上了一卷竹简,里面写满了这些时日他的调查结果。

去招待宦官只是鲜于辅的任务之一,刘虞真正的目的是查清这个刘备到底是沽名钓誉之人,还是真的人如其表。

汉末士人道德沦丧,都各自標榜清名,衣冠禽兽大多冠冕堂皇,不仔细查清楚还真的分不清。

鲜于辅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肺腑间残留的寒意,他语气篤定,带著由衷的讚赏。

“州君,愚以为,刘玄德心繫天下,至真至纯,绝非虚偽之徒,我幽州俊杰之中,无出其右。若在武皇帝时,封侯拜將不难。”

刘虞的肩头似乎微不可察地鬆了一下,但並未转身,依旧望著窗外纷飞的大雪。

“然则……”鲜于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州君亦深知,今时不同往日。这世道……武夫,尤其是边郡寒门出身的武夫,欲要出头,难如登天!以军功晋身,在当今士林眼中终究是……末流啊!”

“他若出身州郡著姓,凭其才干,平步青云亦非妄想。可眼下……”

鲜于辅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眼神中也流露出几分惋惜。

“根基太薄了。涿县刘氏虽掛名宗室,传至他这一支,早已是旁系中的旁系,年少早孤,家道中落,別说郡望,连县望都排不上。否则,何至於连个斗食小吏的微职都求而不得。”

“他的师兄公孙瓚就在涿县当县令,却也没能给他一官半职,足见得出身还是太差了。”

刘虞想起那日在蓟县议政时,诸二千石对刘备若有若无的轻视,心中更觉沉重。

良久,刘虞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容在炭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目光深邃如古井,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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