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奔流城的鱒鱼(第1页)
红粉城的轮廓在船尾渐渐缩小,红叉河的水流如一匹展开的蓝绸,载著戴蒙的船队缓缓向东。河道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蜿蜒,船桨划开的水纹里,能看见水底的泥质河床,偶尔有芦苇丛从船舷掠过,惊起成群的水鸟。
“那就是红鹿岛。”拉里斯·斯壮一边餵著他的灰驴一边指著左前方一片鬱鬱葱葱的沙洲,岛上的红鹿正低头啃食青草,“听说鱒鱼家的先祖曾在岛上设过伏击,把当时还是凯岩王的兰尼斯特金狮追兵引进了浅滩。”
戴蒙扶著船舷望去,红叉河西岸的地势明显高於东岸,布雷肯家族的旗帜在远处的丘陵上隱约可见。
顺流而下时,河道渐渐宽阔,水流却缓了许多,船行之处泛起层层涟漪,像揉皱的银箔。
“前面就是戏子滩了。”米斯·河文忽然开口,他指著前方一片开阔的水域,“我父亲说,以前常有戏班在这里搭台,后来成了渡口。”
船队穿过戏子滩时,能看到岸边停泊的商船,渔民们正將刚捕捞的鱒鱼卸上岸,吆喝声顺著风飘来。戴蒙想起徒利家族的家徽,忍不住笑了笑——这河里的鱒鱼,倒像是他们家族的活招牌。
傍晚时分,奔流城的轮廓终於出现在河道交匯处。
两座河流在此相拥,腾石河的湍急与红叉河的平缓碰撞出白色的浪,而奔流城就像一颗楔子,牢牢嵌在两河之间。
三角形的城堡从水中拔起,砂岩城墙在夕阳下泛著暖红,西侧的壕沟虽未放水,却能想像出洪水灌满时的森严。
“那是水车塔。”盖蕊指著城堡一角,塔上爬满的常青藤在风中摇曳,巨大的水车正隨著腾石河的水流缓缓转动,“真像母亲以前跟我说的那样,像巨人的玩具。”
船队靠近水门时,戴蒙才看清那道厚重的钢铁吊闸,下半部分布满了红褐色的铁锈,显然常年浸泡在水中。几个船夫正解开系在铁环上的绳索,准备引导船队穿过拱门。
“两位戴蒙王子殿下!盖蕊公主殿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临水阶梯传来。
葛拉佛·徒利公爵站在阶梯顶端,他穿著红蓝条纹的绸缎外衣,胸前用银线绣著腾跃的鱒鱼,身后跟著一群孩子,大的已经能看出少年模样,小的还被侍女抱在怀里,像一串葫芦似的排开。
“欢迎来到奔流城!”葛拉佛张开双臂,笑容爽朗,“感谢殿下帮助调节仲裁了布雷肯家和布莱伍德家这次的爭端,我们徒利家的老少都盼著您来呢!”
戴蒙刚踏上阶梯,就有个扎著羊角辫的红髮小姑娘扑过来,这个女孩她有印象,去年雷妮拉降生的比武大会她跟著公爵一同前往君临,当时才七岁的她就敢独自一人骑著小马。
她手里举著一条木雕的鱒鱼:“王子殿下,这个给您!”她身后跟著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手里攥著片芦苇叶,大概想吹首曲子,却只发出嗡嗡声。
“这是我最小的女儿,莱婭。去年君临的比武大会您应该见过。”葛拉佛笑著介绍,“那是我弟弟家的三小子艾德慕。后面还有一串,就不一一介绍了,免得殿下记混。”
进入城堡时,戴蒙特意留意了那道人造壕沟,水闸的齿轮在阳光下闪著金属光泽,显然保养得极好。砂岩城墙上的雉堞和箭孔错落有致,塔楼的阴影恰好覆盖住对岸的滩涂,难怪能抵挡凯岩王国的进攻。
奔流城的大厅比想像中朴素,却透著一股厚重的歷史感。三角形的主堡结构让空间显得格外紧凑,徒利家族的高位设在大厅北端,上方的房间里悬著一个铜铃,据说公爵一声令下,僕人便能即刻赶到。葛拉佛公爵请眾人落座,刚要开口,便被一阵孩童的嬉笑声打断。
“抱歉,”公爵笑著摆手,眼里满是无奈与宠溺,“家里实在太热闹了些。”
大厅里早已摆好了宴席,长桌从主位一直延伸到门口,上面堆满了烤野猪、燉鱒鱼和蜜渍苹果。徒利家族的亲戚们挤挤挨挨地坐著,有白髮苍苍的老者,也有刚会走路的孩童,席间的谈笑声像锅里沸腾的肉汤。
“尝尝这个。”葛拉佛让侍女给戴蒙递过一碗鱼汤,奶白色的汤里浮著翠绿的香草,“红叉河的鱒鱼,用腾石河的活水燉,是奔流城的招牌。”
戴蒙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葛拉佛趁机说起家族的歷史,从亚赛尔·徒利建立城堡,到如何在安达尔人入侵中站稳脚跟,语气里满是自豪:“我们徒利家没什么大志向,守好这两条河,守好家里人,就够了。”
他指著墙上的家徽:“『家族,责任,荣誉,这六个字,就是我们的根。”
窗外,夕阳正落在红叉河面上,將河水染成一片金红。水车依旧在转动,带著流水的声音,融入奔流城千年不变的脉搏里。
席间,莱婭带著几个孩子跑到戴蒙身边,缠著要听贪食者的故事。
戴蒙也乐得偷得几分清閒与孩子们胡闹,笑著比划著名黑龙的模样,逗得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
盖蕊和梅莎丽亚坐在一旁,看著这热闹的场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戴蒙·坦格利安倒是难得的安静,这是他自盐场镇送信,跟著戴蒙的队伍一路上,第一次没有去招惹主人家的女眷。
十七岁少年俊俏张狂的脸角难得有了愁容,他自踏入情场以来,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此刻的他浑身透露著忧鬱的气质,银髮紫眸搭配上那股忧鬱之下依旧掩盖不住英俊放浪的脸庞,却在他不明的情况下,狠狠的吸引了徒利家红髮女儿们的眼球。
毕竟另一位被孩子们围绕戴蒙王子虽然更加俊美诱人,但是他身边的公主殿下还有白金捲髮的甜美侍女却都是一副把他看的死死的样子。
对了还有那位在王子不远处黑髮绿眸的女人,她看王子的目光並不嚇人,但是她的那份丰润又不由的引起鱒鱼家红髮女郎们比对起来。
“殿下要是不嫌弃,就在奔流城多住几日。”葛拉佛端起酒杯,“让孩子们跟您学学本事,也让我儘儘地主之谊。”
戴蒙看著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听著远处水车转动的吱呀声,忽然觉得这趟巡礼不必太急。既是巡礼七国,何必每日急著赶路,多待几日让队伍放鬆一下又何妨?他举起酒杯,与葛拉佛碰了一下:“好啊,那就叨扰公爵大人了。”
傍晚,夜色中的奔流城,水车仍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將腾石河的水引入水门。
城堡里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与红叉河上的渔火遥相呼应。
戴蒙站在主堡的东向阳台上,望著两条河流交匯处的波光,今日再次来到这里突然明白徒利家族为何能在此立足千年——这河水流淌的,不仅是水,更是家族的血脉与传承。
明天,或许可以去看看那座没有窗户的地牢,或是沿著临水阶梯,摸摸那些被岁月磨平的石阶。毕竟,七国的路还很长,偶尔停下来,听听河水的声音,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