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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愿与相公白首不离。”
“天遂人愿,唯求夫妇恩爱百年。”
。
谢氏身为百年望族,未来家主成亲自是要多盛大有多盛大。
穹帐绵延不绝,将谢氏门前空地和园林悉数囊括其中。
青庐内几步一个青铜立火炉,红纱红绸自庐顶层层垂落,红木蝶几上瓜果珍馐流水一样端上来。
往来宾客应酬唱和,歌舞与雪景相融,一片盛世光景,宫廷画师将这些悉数入画。
宴饮会持续到夜晚,谢松仪这个新郎官拖着病体自然无法饮酒作陪。
稍沾些酒味饮子便将杯盏搁下,转而由谢氏子弟代劳。
谢氏人丁虽然兴旺,奈何闻讯而来的宾客不仅多,还各个海量,以至于几十号人皆喝的头晕目眩,撒帐过后全都醉倒了,倒叫这对新婚夫妻落了清净。
洞房中烛火明亮,金红大漆的廊柱式酸枝红木喜床内悬着缠枝莲纹香炉,袅袅青烟似云翳笼罩在二人身上。
谢松仪握着手中合欢梁一端,不去看她扇子后的脸,哑声最后确认:“谢氏子不贰娶,一生只与一人行合卺礼,一旦礼成,生死无改。”
“黄泉碧落不可阻,天人永隔不许忘,天涯海角,亦不可移贞操。”
他目光如炬,炽烈而决绝。
“苏盏玉,我接下来的话,你想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对此,苏盏玉垂眸轻笑,眼波流转道:“你问吧。”
她听见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尾音不自觉带上颤抖,向她祈求,向她奢望,一点点剖开心肠,“苏二,你可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纵使无情亦许生死?”
他眼神晦暗阴鸷,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她刻上自己的名字,却还是强忍着,等待她的答案。
他的情感一旦释放,就如同出笼的野兽,咆哮嚣张,所经之地肆虐成废墟。
风暴中央,苏盏玉端坐高台,冷眼看他浑身热血,刻板的灵魂扭曲偏执。
她觉得谢大人好生有趣,不愧是文人风骨,将军肝胆,野性和克制在他一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嫁过这样的人,余生恐怕皆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不谈情爱,婚姻不过是两人合作谋前程,赌未来,许他一个百年又如何?
于是她不假思索:“我愿意。”
郑重的肯定重复他的话,“我苏盏玉愿意与你谢松仪,一生一世一双人,纵使无情亦许生死。”
谢松仪闻言浑身颤栗,指尖扣紧床板,用力之大乃至留下深刻指痕。
他失声,极缓慢的调整呼吸,一点点转头,看见的是——
女子高抬下巴,眸中意气风发,凤冠霞帔下是更耀眼的莽撞如风的灵魂。
她伸出小指轻轻晃了晃,“我与你既做了这一日夫妻,那便是,一世夫妻,夫妻之间,本就要同生死,共进退,不能白首偕老,便孤守青冢,没甚好怕的。”
她的笑容灼热的是他此刻全部的心,头脑空白到只能听见自己着魔一般放轻声音,低喃:“夫人,我定以此身,此心,报你相知意。”
两根小指勾在一处,体温交融,命运亦如此纠缠不清。
隔着烟雾仅咫尺之遥的两人毫无暧昧可言,倒已然定下纠缠至死的契约。
谢松仪俯身与她交杯,想到她婚姻大事也敢擅作主张,换亲之举更是悖逆非常。
此刻,不满悉数变为庆幸。
合卺酒顺着喉咙流至胃里,他看着满屋喜幛,眸色竟变幻出一点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