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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各有观望(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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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争议极大,有大臣痛哭谏言:“此乃亵渎王法!”刘珩只回一句:“若法律不能让人变好,要它何用?”

首批试点设在洛阳。三个月后,第一份报告送达御前:原囚犯王五,曾因杀人入狱,今率二十名同犯修通山渠,灌溉两村千亩田地;女子张氏,盗银被判十年,现教会三百农妇识字,并编出《女工字典》一部。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赎罪者”竟主动要求延长服务期。王五在信中写道:“从前我以为命如草芥,如今才知道,原来我也能救人。”

与此同时,北方传来柳含烟的急信:匈奴右谷蠡王欲反,借口是“汉人用书毒化牧民心灵”。她请求朝廷派兵镇压。刘珩却批复:“不许出兵。派十名教师,带一百头羊,去讲《和平章》。”

众人哗然。唯有孙思邈点头:“对症下药,不在刀剑,在人心。”

一个月后,柳含烟再传佳音:那十名教师冒着风雪抵达部落,不仅宣讲《归心辞》,还为上千牧民接种防疫痘苗。右谷蠡王之子本已发热昏迷,经柳含烟施针救活。当夜,全帐落泪,王亲率族人焚毁战旗,改立学堂。

他在仪式上说:“我们曾以为自由是弯弓射雕,现在才懂,自由是让孩子安心读书。”

这一年夏,朝廷颁布《教育宪纲》十三条,正式确立“知识为公器”原则。其中第九条明文规定:“任何阻止他人求知者,视为逆天下公义,人人得而诛之。”此条一出,天下震动。江南世家联名抗议,称其“动摇纲常”。刘珩冷笑,命人将历代禁书名单公之于众,共计三千二百六十七种,多为压制民智之作。

“你们怕的不是变革,”他在朝会上直言,“是再也无法愚弄百姓。”

风暴过后,平静重现。秋收时节,全国各地举行首届“无名祭”。人们不再只祭祖先,更祭那些默默改变世界的普通人。岭南一座山村,村民为黄文炳立像,碑上不刻功绩,只写一行字:“他曾把书塞进米袋,悄悄送给穷人家的孩子。”

而在东海,林阿槿迎来了第十批倭国留学生。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传授,而是双向交流。倭国少女带来本土民谣改编的《归心歌》,男学生则展示用汉字记录的海洋潮汐规律。最令人惊喜的是,他们还带来一本手抄本??《潮音洞志》,记载百年来在此遇难的中外航者姓名,末尾附言:“愿死者之志,化为生者之光。”

林阿槿读后泪下。她终于明白,丈夫的死并非终结,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起点。

冬至之夜,全国书院同步举行“烛光会”。学生们围坐一圈,每人讲述一个“我点亮的光”的故事。舟山岛上,有个少年说他曾冒雨送书给独居老人,回来时全身湿透,却发现门口放着一碗姜汤,“奶奶说,你送来光,我就该暖你身。”北方草原,一名牧童回忆:“那天暴风雪,老师快冻僵了,我们十几个孩子轮流抱着她取暖。第二天她醒了,第一句话是‘昨天的课还没讲完’。”

最动人的是来自西域龟兹的一封信。一位小女孩写道:“我爸爸原来是奴隶主,现在他是扫盲班班长。他每天教完别人,回家就让我考他。昨天他写错了一个字,自己罚站了一小时。妈妈笑着说,这才是真正的王。”

春回大地时,刘珩再次巡视书院。这次他走进一间低年级教室,孩子们正在练习写字。他走到一个瘦弱男孩身边,见他反复涂改“人”字。

“为什么写不好?”他温和地问。

男孩抬头,眼里含泪:“我爹说,我们这种贱民,不配写这个字。”

刘珩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听着,这个字不属于贵族,也不属于皇帝。它属于每一个敢于站立的人。”

他带着男孩走到院中,取来石灰水,在墙上写下巨大的“人”字。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名字。”

男孩怔住,继而嚎啕大哭。全班学生静静望着那堵墙,仿佛看见某种古老枷锁轰然崩塌。

数日后,京城传出消息:皇帝拟立新储君的标准正式实施。三位皇子分别提交政绩文书,唯独四皇子刘瑾交来一本厚厚日记,记录他五年间行走九省,创办十七所乡村学堂、救治四百余病患、调解八十起宗族纠纷的真实经历。评审团翻阅良久,最终一致通过。

刘珩看着儿子跪在阶下,轻声问:“你知道为何选你?”

刘瑾答:“因为我学会了低头看泥里的脚印,而不是抬头看天上的浮云。”

刘珩笑了。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年轻的自己,站在辰阳的土地庙前,听着陈石头碑上那一声声稚嫩却坚定的诵读。

岁月无声流转。又一个清明,水昭照例来到潮音洞。忽然发现碑前多了一行新刻的小字,歪歪扭扭,显然是孩子所书:

“爷爷,我也做了。”

他抚摸着那几个字,久久伫立。海风拂面,带来远方孩童齐声诵读的回响。他知道,这场始于一块陶片、一枚铜牌的旅程,早已超越生死、跨越山海,成为这片土地呼吸的一部分。

没有人再问终点在哪里。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在问“我能做光吗”,这条路就永远不会结束。

暮色四合,渔火次第亮起。整片海岸线宛如星河倒悬,静静燃烧着不肯熄灭的信念。

而在内陆深处,一座新建的学堂里,新任教师正打开第一本课本。封面烫金四字:《归心辞》。

他翻开首页,领读道:

“天地有裂,人心可补;

一人举火,万灯响应;

我不畏暗,因我心中已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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