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二(第3页)
宁又声摸摸江聆的额头,又探探自己脑袋的温度:“没发烧啊。”
“我说正事呢。”江聆说。
“你今天好奇怪。”宁又声回。
“我说真的,如果我们到了老头老太太的年纪再次见面,你会认出我来吗?”
宁又声说:“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能认出来的。”
他嗤笑道:“狗耳朵。”
他们对视着,在对方的瞳孔里找寻自己的样子,也在记忆着对方的样子。
宁又声说江聆的眼睛很好记,漂亮而忧郁。
江聆说宁又声那副臭脸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是一眼瞩目的存在,她无语地轻轻踹了他一脚,小皮鞋的尖头蹭在他西装裤子上,江聆几乎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铃铃铃——铃铃铃——”
宁又声突然接了一通电话,打开背包,从里面翻了一双运动鞋出来。
她将高跟鞋取下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就这样给它们塞进包里,向江聆解释道:“我妈非要这时候来接我走,那我就先走了。”
她快速地换上袜子和运动鞋,似乎早有准备,此刻正在执行一项蓄谋已久的任务。
宁又声没走出几步,就转头赔给江聆一个微笑。
少女的裙摆在长长的走廊上飘荡,骑士的目光给予公主最真挚的目送。
江聆在想:她还没有跟自己说“再见”,宁又声也太没有仪式感了。
就这般落寞地徘徊,徘徊到不小心撞上了来放道具的工作人员,那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往校门奔跑。
少年的黑色身影在长长的走廊上掠走,属于成熟代名词的皮鞋在地上砸出室内爵士摇滚乐鼓点的韵脚。
她已经上了车,那车子正要启动,江聆喘着气,稍微有些大的鞋子限制了他的速度。
他追上那尾灯,亦如每个童话故事里王子挽留公主的离开,只可惜到最后,掉了鞋子的不是灰姑娘,而是王子。
他朝那大喊:“宁又声!再见!”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起码这一嗓子解了自己所有的牵绊。
他又略带着哭腔说:“宁又声!不管你有没有听见,总之,你一定要快乐!我们一定要再见!”
可四周什么都没有,连回音都没有。
江聆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没有眼泪。
可,宁又声这样对声音敏感的人,怎么会没听到江聆的声音。
她对他多有亏欠,于是只能想到这样一个不体面的方式逃离关于他的一切。
还不上谁的情,还不完谁的情,是少女心事中沉重的两件。
宁又声是在母亲给自己递了纸巾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老人”见她这样心事重重,安慰道:“没关系,考不好我送你去国外念书,不比国内985、211差的。”
“谢谢您。”她哽咽地说。
车子在国道上开了十几分钟,天忽然阴沉下来,雷阵雨来了。
她盯着前方雨刮器一趟趟赶走行色匆匆的水滴,心中默念:江聆应该会记得带伞吧。
……
江聆回到座位,母亲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小束蓝色的花朵。
她说:“一个穿汉服的女孩子说替另一个女孩子给你的,收着吧。”
江聆取了一朵,把它插在心口位置的口袋里,白玫瑰和蓝花相遇。
或许有人想对他说:勿忘我。
雨的潮湿随着最后一曲校歌合唱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