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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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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绾春舀了勺冰酪送入口中,银勺却顿在唇间。

难怪素不相识,阿言却待她如此亲厚……

难怪二人契约竟有三人同结;难怪阿言与溯灵这般相像……

难怪宿思对溯灵这个“陌生人”,情意如此深重……

原来溯灵与阿言本是同一人——都是百年前浣花庄那位备受宠爱的幺子,宿思的亲弟弟,宿言!

听闻昔日宿言体弱,在宿思继任掌门后不久便病逝了。

谁能想到,那位冷若冰霜的宿思,竟如此珍视幼弟,不惜以仙门之身深入鬼界,行此为正道所不齿之事,只为换他重生。

就像她重生那日,睁眼便在一座废弃吊脚楼中,成了贫苦孤女。想来结契重生之人,都会被赋予一个与前尘截然不同的身份。宿言落入万象渊,便成了溯灵。

溯灵不知何故,忘了前尘;又不知何故,分化出了眼前这少女形态的阿言。

胥绾春了解溯灵。他爱胭脂水粉,爱漂亮衣裙,爱一切女儿家喜欢的鲜亮物事;他眼中永远闪着好奇的光,本该看遍山河的眼睛,却困在荒山深处,终日与经卷青灯为伴。

他说,春娘,我好想变成你。

他羡慕她身为女儿身,羡慕她走过千山万水,羡慕她喜怒哀乐皆由心,活得那般恣意张扬。

阿言,就是溯灵理想中的自己。她不是某个具体的少女,甚至不是人,也不是妖——她是一抹灵影,是溯灵心相的外化。

故而能超脱肉身束缚,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正如她能超越溯灵本体,忆起所有前尘;也如那日在悬棺阵旁,唯有她看得见众棺之上,那一道道属于悬棺主人的虚影。

胥绾春怔怔望着阿言,心头百味杂陈。

她沉默片刻,终是轻声问道:“阿言,阴婆婆的结契仪式……是不是能让人恢复记忆?”

阿言正夹菜夹得欢快,闻言动作一顿。纤长睫毛轻颤,她低低笑出声,语气带着赞许:“不愧是春娘。”

她微垂着头,碎发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片刻,放下竹筷,抬眸时已是笑靥如花,坦然道:

“我本只想拉宿思入局,意在点醒溯灵那个呆子。谁知在悬棺阵中瞧见你的身影,便想让你也来看一看,没成想把春娘你也卷了进来。”

见她说得坦诚,胥绾春也不再顾忌,连声追问:“那溯灵可想起从前了?他今日为何不来?这几日我不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言脸上笑意渐渐褪去,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溯灵……”她低头专注筛着酒,轻声道,“春娘,我若实话告诉你,你可能答应我莫要冲动?一切我自有安排。只需十日,十日后,我、你,还有溯灵,便能无忧无虑同游山水,可好?”

胥绾春闻言猛地站起,紫檀木桌被带得一响。她眼圈泛红,声音轻颤:“你是说……溯灵有危险?他现在何处?”

阿言急忙安抚:“春娘别急,他在万象渊!只是……”她眼睫低垂,声线微哑,“他被宿思禁在渊中,不得自由。”

“宿思?”胥绾春愕然,“他凭什么……”忽又想起对方是溯灵兄长,“可他不是很疼爱这个弟弟……”

话音未落,雅间金屏风猛地一震,外堂骤然人声嘈杂。一个一板一眼的少年声音朗朗传来:“仙门拿人,闲杂避让!有知情者,速来禀报!”

正是浣花庄首席大弟子!胥绾春循声望去,秀眉微蹙:“秦峙?”

只听秦峙声调稍缓,躬身请示:“师父,可需清场?”

宿思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不必。她素性机敏狡诈,片刻耽搁不得。直接搜!”

阿言猛地起身,低语:“他们是来抓我的。”攥住胥绾春衣袖,“春娘,宿思法力高深,你们快走,我自有脱身之法!”

不待胥绾春回应,青红衣袂已掠过绣凳,倏然掠出门外。只余一句:“我去引开他们!”

胥绾春急追至门边,只见阿言自栏杆纵身跃下。清亮嗓音带着讥诮,在堂中回荡:“何必这般兴师动众?你也晓得自己一来,就惹人掩鼻避让么?”

刷刷数声,众修士举剑待命,阿言却径直落在宿思身前,倏地扣住他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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