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病房实录(第3页)
那轮廓,与他如今形销骨立的躯体,构成最残酷的讽刺画!
陈墨的脚步钉在原地。
他没有进去,只是隔著门,像一个冰冷的记录仪。
脑海中,《只要平凡》那深沉悲悯的旋律无声地轰鸣。
他想起了《药神》梗概里的吕受益,那个渴望活下去又恐惧成为家人负累的年轻人。
眼前这个青年,就是活生生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吕受益”。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来。
青年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像被无形巨手攥住,照片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飘然坠地。
守在旁边的母亲惊惶扑上,熟练地拍抚他的背脊,动作里却带著无法掩饰的绝望颤抖。
护士快步冲入,病房內瞬间被紧张填满。
陈墨的目光死死锁住地上那张照片。
阳光,青春,肆无忌惮的笑容……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一股冰冷的、带著铁锈味的酸涩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身体猛地前倾,脚尖下意识地向前挪动,手臂抬起。
他想衝进去,想扶住那具颤抖的身体,想捡起那张象徵著他失去的一切的照片……
一只微凉的手,带著不容置疑的力度,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是沈清歌。
她对他微微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制止,更是一种沉痛的、感同身受的悲悯。
她弯下腰,在护士处理完毕、青年母亲背过身去无声抹泪的间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然滑入病房。
她俯身,极其轻柔地拾起那张落尘的照片。
没有立刻递还,而是抽出自己的丝帕,极其细致地,一点点擦拭掉照片边缘沾染的微尘。
仿佛擦去的不是灰尘,而是命运加诸於这个年轻生命之上的污浊。
然后,她才走到床边,將那张承载著昔日荣光的照片,轻轻放回青年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手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用那双蕴藏著星海与风暴的眼眸,深深地、有力地望进青年那双灰败空洞的眼底。
青年抬起沉重的眼帘,茫然地接触到沈清歌的目光,又下意识地看向手中被擦拭乾净、仿佛重新焕发出温度的照片。
那死水般的眼底,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极其艰难地、挣扎著,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