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故布疑阵(第1页)
仪仗队伍从德胜门出城,一路往昌平县去,清晨出发,傍晚抵达,这是最适合落脚的地方。
长长的夯土官道一直延伸到北方,两侧无山,一览无余。
陈迹策马走在最前方,鲸刀与硬弓横在马鞍上,腰间的箭囊随。。。
海风在清晨最为清冽,带着咸涩的气息掠过山坡,拂动那株茉莉的枝叶。花瓣簌簌轻颤,像是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坟前无碑,却常有孩童提着小篮前来,放上几朵新摘的花,或是一盏温热的茶。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仿佛知道这里安眠的人,一生都在倾听。
而此时,在双名书院以南八百里外的一座荒岭上,一场暴雨正倾盆而下。
雷声滚过山脊,如远古巨兽低吼。泥石流自高处奔涌而下,冲垮了半截残墙,露出墙后一座被掩埋多年的地窖入口。雨水灌入其中,冲刷出一具蜷缩于角落的骸骨,其指节仍紧扣一本焦黑卷边的册子。一名路过的猎户惊见此景,冒雨拾起那册子,发现封皮虽朽,内页竟奇迹般保存完好,墨迹清晰可辨:
>**《北烬录?卷一》**
>
>“永昌三年冬,帝焚书三万六千册,命忆师改写国史。凡涉先王仁政、百姓抗争者,皆删之;凡颂今上英明、四海归心者,皆增之。吾等十二人拒从,遂贬北境,囚于寒窑。粮尽之后,以雪咽纸,记其所亡。若后世有人得此录,请知:我们未曾低头。”
>
>??忆师裴照亲笔
猎户不懂文字,但他认得那“忆师”二字。他曾听村中老人讲过,那是些宁死也不肯篡改记忆的人。他将册子裹在油布中,背起猎物,顶着风雨向南走去。他知道,南方有个叫“怀音塾”的地方,孩子们在那里学着把故事留下来。
与此同时,谢明远站在述心亭最高处,手中捧着刚送来的《北烬录》抄本,指尖微微发抖。
他身后,九根石柱静静矗立,第十根尚在缓缓沉降,似因新的记忆注入而不安震颤。盲眼少女跪坐于地,双手抚琴,弦音低回,如同哀悼,又似呼唤。
“原来不止南遗。”谢明远声音沙哑,“北方……也有人在守灯。”
“不止北方。”一位年轻忆师低声接话,“昨日西陲驿站传来消息,有人在古道旁掘出一口铜棺,棺内尸身披着褪色官服,胸前挂着一块玉牌,刻着‘正言司第七执笔’。他身边有一封血书,说他用十年时间偷偷抄录被销毁的律法条文,藏于地下七处,只待后人发掘。”
另一人补充:“东海上也有动静。渔民打捞起一只漂流木箱,里面全是写满字的竹简,署名‘海民陈九娘’。她说她丈夫和儿子被征为漕工,死于暴风雨,官府报称‘无事’。她不会写字,便请邻家孩子每日代笔,记录海上事故、赋税压迫、官吏欺民之事,整整写了二十年。”
谢明远闭上眼,任冷风吹透衣袍。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陆昭走了,但他的脚步已化作风,吹醒了更多沉睡的记忆。那些曾以为被抹去的名字、被掩盖的真相、被遗忘的痛楚,正在各地悄然浮现,如同春草破土,不可阻挡。
三日后,双名书院召开大议,召集天下所有忆师传人,不论出身门派,不论是否受朝廷册封,皆可赴会。消息传出,四面八方响应。有人徒步千里,有人驾舟横渡,有人骑马穿越战火纷飞的边境。他们带来的不只是书籍与手稿,更是活生生的证言??一个母亲讲述儿子因言获罪被斩首;一位老匠人展示祖传图纸,证明某项水利技术早在百年前就已存在,却被官方史书记为“近年发明”;甚至有一位宦官,年逾古稀,颤抖着取出一枚金印,说是当年奉命监督焚书时偷藏下来的信物,只为有一天能证明:“我们烧掉的,不是谬误,是真实。”
谢明远立于高台之上,面对数千人,朗声道:
“今日之前,忆师之责,在于记录帝王将相之功过;今日之后,我们的笔,必须属于每一个不肯沉默的灵魂!”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哭声交织的浪潮。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乌云散去,阳光洒落如金雨。第十根石柱猛然震动,表面浮现出第二行篆文,比先前那一句更深、更亮:
**“众口为史,民心即碑。”**
盲女仰面而泣,手指抚过新现的文字,喃喃道:“原来……真正的历史,从来不写在宫墙之内。”
会议持续了整整七日。最终决议成立“百家志局”,由各地推选代表组成,专司搜集、整理、传承民间口述史料,并定期刊印《遗民纪》《庶言集》等公开文本,送往各州县学堂讲授。同时设立“守灯祠”,供奉历代为保存真相而牺牲的忆师与普通人,无论有名无名,皆刻名于墙。
谢明远亲自执笔写下祠堂对联:
>上联:一句真言,可燃千载夜
>下联:寸心不灭,终成万里光
>横批:**守灯如初**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看见灯火重燃。
当夜,一支黑衣队伍悄然潜入书院外围,欲盗走《南遗志》原本。他们行动迅捷,手法专业,显然是受命于高层。但在即将得手之际,整座书院突然响起钟声??不是醒世钟,而是孩子们平日练习诵读时敲响的小铜铃。
铃声清脆,连绵不绝。
紧接着,无数房间亮起灯火。学生们纷纷起身,手持蜡烛走出宿舍,围成一圈,口中齐声背诵《南遗志》中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