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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出趟远门(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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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费加罗报》刊发长篇调查报道,题为《巴黎西郊的乌托邦实验:民主幻觉还是技术倒退?》。文章引述匿名“欧洲能源专家”观点,称贝尔维尔模式“看似温情脉脉,实则效率低下、安全隐患重重”,并列举所谓“事故统计”:三个月内发生七起线路过载、两次小型火灾,“皆因缺乏专业监管”。

数字被夸大了近五倍,且刻意忽略所有背景信息。例如那场“火灾”,实为一名醉汉误将烟头丢入废弃配电箱,而系统立即切断局部电路,未伤一人。

但舆论如野火蔓延。

参议院基建委员会再度发声,拉布鲁斯主席公开质疑:“纳税人是否有权资助这种儿戏般的‘电力游戏’?”更有右翼媒体煽动:“难道我们要回到中世纪,靠邻里投票决定谁家能开灯吗?”

压力如山压来。

我原准备撰文反驳,却被左拉拦下。“别跟他们讲道理。”他在电话里说,“他们不要真相,只要叙事。你得让他们看见活生生的人,听见心跳声。”

于是,我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我邀请所有质疑者??记者、议员、专家顾问??来参加一场“无电之夜”。

地点就设在贝尔维尔教堂。

信函发出后,多数人嗤之以鼻,称“荒谬作秀”。但仍有十余人到场,包括《世界报》特派记者、瑞士能源署观察员,甚至还有一位来自伦敦的爱迪生公司代表,西装笔挺,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那晚,我们关闭了全部外部供电与储能装置,仅依靠现场即时发电维持基本照明。

活动从黄昏开始。

居民们陆续到来,带着自己的“发电工具”:脚踏车、手摇发电机、小型风车、甚至一头驮着微型涡轮的山羊(那是农学院学生的玩笑之作,却意外实用)。孩子们负责记录每户贡献电量,写在黑板上实时公示。

晚餐是集体烹煮的炖菜,炉火来自生物沼气??由社区厨余发酵产生。灯光昏黄,却足够阅读。一位盲童坐在角落,手指抚过一本凸点文字书,旁边志愿者轻声朗读。

九点整,我们举行了一场即兴音乐会。没有扩音器,只有小提琴、口琴与人声。歌声飘荡在空气中,比任何电流都更真实地连接着彼此。

那位伦敦代表全程沉默,直到散场时才低声问我:“你们真的每天都这么过?”

“不。”我答,“大多数时候,我们有稳定的电力。今晚只是想证明:即使失去一切技术支撑,只要人还在,光就不会熄灭。而你们所恐惧的‘混乱’,恰恰是我们最坚固的秩序。”

他久久未语,临走前摘下帽子,轻轻放在捐赠箱上。

第二天,《日内瓦先驱报》刊登特稿:《在黑暗中,我看见了文明》。作者写道:“他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现代’。因为他们早已超越了对‘现代化’的焦虑。”

风波渐息。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真正的挑战,来自技术深处。

三月中旬,特斯拉来电报,简短而急切:“交流电远距离传输损耗率已降至1。8%,尼亚加拉二期工程启动,可支撑百万人口城市全负荷运行。建议尽快探讨并网可能。”

这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若拒绝合作,我们将被时代洪流甩开;若全面接入,又恐丧失自主性,沦为庞大电网末端的一个被动节点。

我召集核心团队连日研讨,最终提出“双层架构”设想:保留本地微电网独立运行能力,同时设立有限接口,在极端天气或重大节日时接受外部电力补充,但必须满足三项条件??一、不改变本地调度权;二、不强制用户切换供电模式;三、外来电力价格不得高于本地发电成本。

方案成型后,我亲赴苏黎世,与特斯拉派来的工程师代表团会谈。

会议持续三天。

对方起初强硬,坚持“统一频率、统一电压、统一管理”才是唯一出路。我则反复强调:“我们不是反对进步,而是反对单一。多样性不是缺陷,而是韧性之源。”

僵局中,我拿出一段视频??去年冬季暴雪夜,西郊某段电缆被压断,主干网若此时故障必致大面积停电,但我们的系统迅速隔离损毁区,周边节点自动补位,七分钟内恢复照明。画面里,一个小男孩正举着发光玩具跑过街道,浑然不知刚刚经历了一场隐形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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