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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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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纱帘时,带着点初夏特有的暖。苏祈念是被窗台上雀鸟的扑翅声惊醒的,指尖先触到枕边摊开的画册——昨夜她画到太晚,炭笔还夹在《莫奈睡莲》的复刻页里,笔尖蹭出的淡灰痕迹,在米白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雾。

她慢吞吞坐起身,黑色披肩直发顺着肩线滑下来,发梢扫过棉质睡裙的领口,带着点柔软的痒。赤足踩过羊毛地毯时,绒毛裹住脚踝,她揉着眼睛走向浴室,路过穿衣镜时下意识瞥了眼——桃花眼还蒙着层晨起的水汽,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软得像浸了蜜,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眼下淡淡的青影都显得格外柔和。

水龙头拧开时,冷水溅在纤长的手指上,苏祈念打了个轻颤,才慢悠悠挤上青柠味的洁面乳。泡沫在掌心揉开,她对着镜子仔细揉按脸颊,指腹划过下颌线时格外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漱口时含着温水,她望着镜中自己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思绪飘远幻想今天晚上该怎样迎接苏祈安,是拥抱,还是微笑?想到这,她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像在练习……

……

好吧,最后以呛到告终。洗完脸,她对着镜子涂了层薄得近乎透明的润肤乳,指尖在眼周轻轻打圈,动作慢得像在完成一件精细的手工活,直到皮肤吸饱了水分,泛出自然的光泽,才转身去衣帽间。

画室正对着公寓南侧,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对着楼下的香樟林。推开门时,阳光刚好斜斜铺在画架上,落在半张未完成的画布上——那是她上周开始画的“清何小筑”,甜品店的木质招牌已经勾勒出轮廓,只是橱窗里的蛋糕还空着,等着她补完细节。她换上宽松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衣摆随意扎进浅卡其色长裤里,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画架旁的小桌上,摆着她惯用的几支炭笔和水彩,她捏起一支HB的炭笔,指尖轻轻转了圈,才俯身对着画布。

笔尖落在纸上时,先是轻描淡写的几道线,确定橱窗的透视角度,接着慢慢加重力道,勾勒出玻璃折射的光影。她画得很专注,连窗外风吹过香樟叶的沙沙声都没注意,只偶尔抬手蹭蹭鼻尖——炭粉沾在白皙的皮肤上,像颗小小的黑痣,又很快被她无意识地擦掉。

画到橱窗里的草莓蛋糕时,她停了笔,盯着空白处出神,舌尖不自觉舔了舔下唇——季清何做的草莓蛋糕,奶油上总撒着细碎的冻干草莓粒,咬下去会有脆生生的甜,想着想着,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抓起米色的帆布包,苏祈念几乎是跑着出门的。“清何小筑”离她的公寓不远,穿过两条种满梧桐的小巷就到了。还没走到门口,她就闻到了烤黄油的香气,隔着玻璃橱窗,一眼就看到了系着白色围裙的季清何。

“念念!”季清何先看见了她,隔着玻璃挥了挥手,手里还拿着刚挤完奶油的裱花袋,“就知道你会来,海盐奶盖茶给你冰在冰箱里,提拉米苏也留了最上面那层可可粉最厚的。”

苏祈念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她径直走到靠窗的老位置——那张桌子能看到巷口的梧桐树,是她每次来都要坐的。

季清何很快端着托盘过来,透明的玻璃杯里,奶盖浮在淡绿色的茶水上,撒着细碎的盐粒,旁边的白瓷盘里,提拉米苏切得方方正正,可可粉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快尝尝,今天的奶盖我加了点淡奶油,更绵密些。”季清何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看她。

苏祈念拿起勺子,先挖了一勺提拉米苏,蛋糕胚吸饱了咖啡酒,却不苦,混着马斯卡彭奶酪的柔滑,入口即化。

“好吃!”她眼睛亮起来,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嘴角沾了点可可粉也没察觉,又舀了一大勺,脸颊鼓鼓的,像只满足的小松鼠。季清何笑着递过纸巾,指了指她的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祈念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你做的甜品太好吃了,没办法”她端起奶盖茶,吸管戳破奶盖,先喝了口茶,清爽的茶香混着奶盖的咸甜,顺着喉咙滑下去。

“对了,下周我想在橱窗里摆些手绘的小卡片,你要不要帮我画几张?”季清何忽然说,“就画些小蛋糕、小饼干,你画的肯定好看。”

“当然”苏祈念立刻答应,手里的勺子还在盘子里轻轻敲着,“我明天就带速写本来。”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从新出的甜品口味说到最近的画展,苏祈念聊的起劲,没注意到巷口插兜漫不经心靠在那棵大香樟树,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

棕色的大波浪卷发被风拂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浅蓝色的瞳孔懒散的盯着靠窗的那桌,单挑眉,目光却像带着刺,落在苏祈念和季清何相视而笑的脸上。苏祈安紧了紧拳头,指节泛白,醋意像藤蔓一样顺着心口往上爬,缠得她喘不过气——她多久没见过苏祈念这样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弧度还是那么软,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那份用不完的温柔

可这份温柔,却不是对着她的。

直到苏祈念拿起包,和季清何挥手告别,苏祈安才猛地转身,躲到树后。看着苏祈念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她才缓缓靠在树干上,指尖冰凉——三年了,苏祈念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会为了甜品开心半天的小姑娘。

而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风卷着梧桐叶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起一片,指尖用力攥着,直到叶脉的纹路深深印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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