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迁（第1页）

过了很久，他伸出手拿起江昀言留在柜台上的戒指，紧紧握在掌心里，转身回到了卧室。

房间空空荡荡，安静的有些可怕。

他站在窗前看着熟悉的夜景，人生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戒指被它握在手心，硌得他有些疼。

他就这样坐在床边，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他给麦芽和雪豆喂了粮，然后开始收拾客厅，擦掉地毯上的血迹。收拾到最后，他发现抽屉里有一本相册，是之前和江昀言一起看过那本，对方并没有带走。他走过去翻开，最后一页是他们在学校拍的，他捏着江昀言的脸，对方有点懵又有点想笑的样子。

手指划过照片，酸涩从指尖传到心脏。他想，对方是真的做好了分开的准备，连一点回忆都不想要了。

下午，他像往常一样去了公司，处理工作，虽然他不知道现在完成这个赌约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晚上回到家，麦芽兴奋地冲过来，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又跑到他身后，尾巴疑惑地轻轻摆动。

纪驰舟沉默地看着它的举动，然后缓缓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别找了。”

他忽然觉得麦芽有点可怜。

那之后没多久，纪驰舟搬回了自己的公寓，雪豆和麦芽也被一起带了过去。他工作变得比之前更加忙碌，常常半夜才回家，说不清是真的这么忙，还是想强迫自己这么忙。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开门回家，麦芽和雪豆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特别是麦芽，每次都在他身后不停打转，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纪驰舟会停下脚步，摸摸它，却无法给出它想要的答案。时间一天天过去，麦芽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它不再在门口执着等待，呜咽声也渐渐少了，好像终于接受那个人不会再回来。

。

分手那天晚上，江昀言拖着行李箱，来到自己早就租好的一间房子，虽然叔叔在知晓他想离开时，说了要帮他买房，但江昀言拒绝了。他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沉默地收拾着自己带来的行李，将东西一件件放在各个角落。他打扫了房间的灰尘，开了窗通风，又拿上衣物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他在床边坐下，一直紧绷的脊背弯了下来。

他没开灯，一个人在黑暗里，看着这个又空又大的空间，感觉自己被浸泡在冰冷的凉水中，冷的他指节都在发抖。然后毫无预兆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几声压抑的呜咽，随后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了起来。

“纪驰舟……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字句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对不起纪驰舟，你会恨我吗？

纪驰舟，我好想你啊……

你不要恨我，好不好……我错了，你不要讨厌我……

他哭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整个房间都在转。胃里一阵翻腾，他冲进洗手间，扶着洗手台干呕，可是他没吃晚饭，什么也吐不出来。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瘫坐在地上，目光落在了从衣兜里滑落的手机，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联系方式还没有删，如果现在打过去呢？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告诉他我后悔了，告诉他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一切是不是都还能挽回？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看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他差点就要按下去了。

然而，在最后那一刻，他的手僵在了屏幕上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拿起手机，将它砸在了地上。

屏幕四分五裂，而这点不应升起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

第二天，他从冰冷的地板上缓缓醒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眼睛肿得睁不开。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眼神里透着茫然，然后慢慢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走进洗手间。他用冷水一遍遍打在脸上，看着镜中那个面色惨白像鬼一样的人，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他把摔坏的手机捡了起来，想了一会，丢到了垃圾桶。然后他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面没熟煮，也忘记了放盐，不过他好像没有味觉一般，自顾自吃完了。

他吃了药，然后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他清晰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真的只有自己了。

不会再有人在他难受的时候紧紧抱住他了，不会再有人哄他吃药了，也不会再有人在深夜回家时在他头上落下一个吻了……

从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就清楚地知道，他以后只能靠自己了。他不能放任自己在黑暗中烂继续发烂，他见过纪驰舟站在人群中发光的模样，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既然此生不能再走向那个人，至少，他要让自己也站在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