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1页）

沈野几乎成了陆砚家的常住人口。两人一起打游戏，看老电影，或者什么都不做，就窝在沙发里各看各的书，偶尔抬头交换一个眼神，空气里都流淌着静谧的甜蜜。沈野还是会时不时犯懒、闹腾，陆砚也依旧会板着脸管教，只是那管教里，早已没了最初的疏离，只剩下纵容和习惯。

某个午后，两人翻看着手机里存的旧照片，偶然翻到了高二研学时，在地质博物馆隔壁的海洋生物展厅里拍的几张模糊照片。照片里，沈野正指着展示柜里一种色彩绚丽、体态优雅的鱼，笑得没心没肺，而陆砚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鱼身上，神情专注。

陆砚看着那相册，又看了看沈野。

沈野被陆砚看的感觉有点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陆砚叹了口气，“没有，看你还记不记得什么事。”之后沈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是没绕到陆砚的点子上，那个深海约定——去看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鱼。

七月初的一天，陆砚状似无意地对沈野说：“收拾一下行李，过两天出门。”

“出门？去哪儿？”沈野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拼一个复杂的乐高，头也没抬。

“避暑。”陆砚言简意赅，没透露更多。

沈野也没多想，以为顶多是去个海边或者山里度假。直到陆砚把机票信息发到他手机上，他看着目的地——一个需要转机、位于遥远东大西洋的、名叫阿森松的岛屿，才彻底懵了。

“阿……阿森松岛？这什么地方？去那儿避暑？！”沈野跳起来，抓着手机冲到书房找陆砚。

“嗯，那里有独特的海洋生态系统。”陆砚推了推眼镜，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的行程规划移开，看向他，“顺便，去看看你说的那种鱼。”

沈野愣住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那种鱼”指的是什么。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暖流瞬间冲遍他全身。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扑上去紧紧抱住陆砚，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操……陆砚你……你他妈什么时候计划的？！”

陆砚被他撞得后退半步，稳住身形，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没多久。想去就去了。”

实际上，计划早已开始。从查阅资料，确定阿森松岛周边海域是观测法国神仙鱼的潜在地点（尽管概率很低），到联系当地有信誉的、专注于生态保护的潜水团队，办理复杂的签证和手续，安排行程住宿……

所有琐碎而复杂的事情，都是陆砚在高考前最紧张的复习阶段，利用极其有限的休息时间，一点点悄无声息地完成的。他没有告诉沈野，是不想让他分心，也想给他一个彻底的惊喜。

两天后，两人踏上了漫长的飞行旅程。辗转飞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当双脚终于踏上阿森松岛的土地时，带着咸腥味的热带海风扑面而来，湛蓝到不真实的海水和天空，以及岛上独特的火山地貌，都让沈野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砚哥！这地方太棒了！”沈野看着眼前瑰丽的景色，忍不住感叹。

陆砚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欢喜，眼底也漫上笑意。“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海。”他们的酒店就在海边。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透，两人就来到了约定的码头。专业的潜水团队已经在那里等候，队长是个皮肤黝黑、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叫伊本。他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装备，再次强调了安全事项，然后介绍情况：

“朋友们，欢迎来到阿森松。你们想找的法国神仙鱼（frenchanlfish），确实是这片海域的居民，但它们很害羞，活动范围也大，遇到的几率……说实话，并不高。尤其是成对的，更需要运气。我们今天会去几个它们可能出没的珊瑚礁区域，但请保持平常心，海洋的魅力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性。”

沈野本来满怀期待，听到这话，像被戳破的气球，有点蔫了。陆砚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我们明白，尽力就好。”

快艇载着他们驶向蔚蓝的深海。海水从近岸的透明碧绿，逐渐变为深邃的湛蓝。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在海床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当快艇到达预定地点，穿戴好沉重的潜水装备，在伊本和他的助手一前一后的护卫下，陆砚和沈野相视一眼，比了个手势，然后后仰入水。

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耳边只剩下自己呼吸器规律的排气声和水流拂过身体的轻柔触感。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绚烂到令人窒息的世界。

色彩斑斓的珊瑚如同海底盛放的花朵，形态各异的鱼群在其中穿梭游弋，像是流动的彩虹。巨大的海扇随着水流轻轻摇曳，偶尔有好奇的小鱼凑近面镜，又飞快地游走。

陆砚和沈野紧紧跟着伊本，在珊瑚礁的峡谷和洞穴间缓慢穿行。沈野第一次在真正的海洋里潜水，兴奋地不停左右张望，时不时指给陆砚看一些奇特的海洋生物。陆砚则始终游在他身侧，注意力一半在欣赏美景，一半在留意沈野的情况，确保他安全。

他们看到了像直升机一样盘旋的鳐鱼，看到了伪装成石头的石头鱼，看到了密密麻麻如同风暴般的沙丁鱼群……但始终没有看到那抹期待中的、黑黄相间的优雅身影。

下潜时间已经过半，连伊本都开始用手势表示可能需要换个区域了。沈野心里那点期待渐渐沉了下去，虽然海底世界已经足够震撼，但没能看到“正主”，终究有些遗憾。

他看向陆砚，隔着面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对自己打了个“保持耐心”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