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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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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的手机摄像头随着主人一齐战栗了一下,小溪咬紧了舌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来。他只见过提拉一次,却已经从很多传闻中听说过他,比他的大哥和父亲更加铁血手腕,残忍无情。

门缝里,阿赞的身形晃动了一下,离开了镜头,像是弯下腰在和另一个人耳语什么,小溪听不到也看不到,直到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他才慌忙躲进了楼道的阴暗处。

阿赞听到了脚步声,离开时转头朝他藏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没有过来查看,拎着手机晃荡着离开了。

他一离开,小溪立刻从楼道里跳了出来,直奔休息室。

探猜抬起头,看见一个男孩跳了进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胸膛随着呼吸大幅度起伏着,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

“小溪?”

小溪看见桌子上的东西了,是一支装在匣子里的针剂,贴着一张标签。

他的眼睛红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抬起头,看着探猜那张晒得黝黑沧桑的脸,憋出一句:“大哥,加油,一定要赢。”

威拉旺的名字像一座大山,镇压着千万只像他这样微不足道的蝼蚁,碾碎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探猜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桌上的东西收到背包里,准备离开,走到小溪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呀,为什么没有跟着巴颂一起走。”

然后顿了顿,盯着他看了片刻,笑着说:“我们小溪下个月都要成年了,快点长大吧。”

这是小溪最后一次见到探猜,因为第二天晚上,他就死在了擂台上。

探猜是小溪进入俱乐部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年长他许多岁,但是比赛经验丰富且性格随和,称得上除了巴颂之外的第二个师傅。他的死成了压在小溪胸口的一块巨石,那段记忆和存在手机里的视频是他夜夜噩梦的来源,折磨得他终日不得安宁。

一个炎热潮湿的夜晚,当他再次从血淋淋的梦中惊醒,睁眼看见铁皮房子低矮的顶,耳边是五岁的小外甥均匀平缓的呼吸,转过头,曼谷郊外的夜格外明亮。姐姐去世后,他成了小外甥唯一的依靠,这个柔软的牵挂也成了他怯懦的来源。

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相依为命。

小溪把熟睡的外甥搂进怀里,想起探猜,埋首在小孩柔软的头发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花了一些事件把所有能够找到的证据都整理好,借用了朋友的二手破电脑,打包进了u盘,和自己攒下的一笔积蓄一起,亲手转交给了探猜的妻子瓦琳。瓦琳是个病人,从认识她开始,就在无止尽地住院,等待器官移植,这也是探猜铤而走险去地下拳场打裸拳的原因。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毕竟太年轻了,尚未经历过真正的风浪,只是这个秘密让他压抑太久,急需一个宣泄口,而探猜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理所当然且合情合理地应该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很快,瓦琳就告诉他,她把证据提交给了曼谷的警察。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小溪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热浪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当时他还在巴颂开在乡下的拳馆里训练,听到瓦琳的话之后,立刻跑出了门,大声劝阻她:“不,姐,那是送死,我们都会死的!”

瓦琳态度坚决:“他死了!他死了,除了我谁也不会追究真相!”

“还有我,我也会!”

瓦琳的抽泣停了下来,似乎被这句话震住了,小溪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但不是现在,提拉马上就会知道,他会弄死我们的,求求你,再等等,我会找到可靠的人,一定会替哥报仇!”

瓦琳沉默了很久,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方才还在血管里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下来,小溪捏着手机,意识到提拉早晚会找到他这里,叛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的猜测很快成真,拳馆第二天就迎来了威拉旺家的大检查,小溪看见阿赞带人进了安保室调取了所有监控,当天出入过拳馆的人都被挨个儿询问。

轮到小溪时,阿赞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他,问:“那天中午,你为什么没有跟大家一起出去吃饭?”

小溪面露难色,小声说:“我尿急,去厕所了。”

“有人看到吗?”

小溪摇头:“我不知道,中午大家都出去了,厕所里只有我一个。”

最后,阿赞并没有带走任何一个人,小溪松了口气,却摸不准新老板的脾气。他冒着风险给瓦琳传递了信号,让她快点离开泰国,最好去c国躲避一段时间,可是瓦琳再也没有回过他。

提拉的排查步步锁紧,小溪知道他早晚会知道是自己干的,甚至他怀疑他早就知道是自己干的,只是忌惮阿南和巴颂。

最后一次询问,是在一处郊区的别墅,下午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小溪被带去了提拉的书房,拘谨地站在一张大桌子前。

提拉穿得很随意,黑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洁白的皮肤。他是个混血儿,又常年在室内养尊处优,不像大部分当地人那样黝黑。

他站起来走到小溪面前,笑咪咪地弯下腰,问他:“你叫小溪是吗,没有大名吗?”

小溪发育得比同龄孩子更晚,去年才开始窜个,身高只到他的耳垂,这样紧紧贴着,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只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户籍,没人给我起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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