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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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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没作他想,本意就是带着江果果去看看她爷爷奶奶,江欲燃每周都会给江国良他们打电话,他的谎话张口就来,胡编乱造的本领也是炉火纯青,除了沈靳没人知道他过年也不回来的真正原因。他也经常给沈靳打电话和视频,芝麻大点的事都要和沈靳添油加醋分享一遍,乐此不惫述说着国外生活的点滴,不知道的人只会当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弟。他们心照不宣维持这表面的和平,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不为人知的坚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一次,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大年初一的夜里偌大的江家别墅就沈靳和江果果两个人,小女孩在爸爸去世后从来没有提起过,沈靳一直觉得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是一个会温柔呵护别人的人,又不能向以前养江欲燃那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所以在面对小女孩的很多时候他都会感到束手无策。

半夜的时候他睡不着去楼下拿冰水喝,路过江果果的房间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哭泣声。他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推开小孩的房间,语气称得上温柔:

“果果睡不着吗?”

黑暗中江果果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说:“哥哥,我今年还没吃爸爸包的饺子。”

沈靳沉默了一会儿:“明天我给你包。”

江果果又问:“哥哥,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

沈靳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很忙,等忙完了就回来看果果了。”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沈靳把江果果送到江国良他们那边就离开了,他这个外人实在没必要强行加入打扰别人的团聚。他这一年瘦了不少,公司愈发壮大,各种报道采访接踵而来,沈靳一概推掉,可能是因为不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他对出人头地几个字的执念早就不知不觉放下了。他行事比以前低调许多,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非必要一整天都可以不说话。

江欲燃依旧会时常发各种消息,他和学校几个校友跟着科考队去南极科考,寄回来了很多照片,泛着幽蓝光泽的万年冰川,铺向天际的纯白冰原,还有一封信。

沈靳记得江欲燃小时候他们老师要求他们写一篇“致亲人的一封信”,年幼的江欲燃在信中开篇就写“哥哥你有时候真的很凶……”,沈靳还没看完就先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从前电子科技没那么发达的时候没有谁需要他们写信,每次发工资的时候展飞都要寄钱回去,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买不起电话机,现在的因特网信息技术已经广泛延伸到世界大部分地区,他们却用起这种已经被时代逐渐淘汰的方式传递着消息。

江欲燃写的信像一篇深情并茂的年末总结发言稿,他在信上写“我的那个同性恋室友拉着我去上过一堂关于临终关怀理学的课,那堂课上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教授给我们介绍的布罗妮·韦尔的临终的五大遗憾,其中两条分别写的是:

‘我希望我有勇气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别人期望的生活。’

‘我希望我让自己更快乐一点。’

其实在我们这个年纪讨论生与死的话题还为时尚早,但人终其一生还是会踏上那条归路。风光无限是一生,碌碌无为也是一生,哥哥,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最终还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所以选择怎样的活法不必纠结那么多,自己快乐最重要,哥哥,你觉得呢?”

沈靳心说我觉得你在说个屁,他面无表情把信看完。

信上最后的内容江欲燃说他们学校门口有很多椴树,这种树在当地被视为“故乡之树”,寓意故乡和归属,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在椴树下等到他的故乡和归属。

沈靳看完想直接把信丢了。

第三年除夕夜那天沈靳听程粤她们聊天时说起刘立被他爸送去了一个戒同所。沈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刘立了,上次还是几个月前在一个会所碰到过,刘立跟他的小男朋友迎面和他撞上,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就不了了之。

江欲燃和他视频的时候沈靳不知怎的把刘立的事情告诉了他,视频里那张熟悉的脸上在听到刘立的事后反应漠然,似是当了耳旁风,用轻快的语气说:“如果有一天你也想送我去,那你可以直接杀了我,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一直爱你,我也不能接受你为了阻止我爱你送我去那里,”

他说:“我始终相信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沈靳有时候觉得他真的很疯,但他终究是无可奈何,江欲燃不愿意回来,而他也不可能去找他。

江欲燃挨过不少他的打,尤其是最开始表明心意那几年,沈靳一边恨铁不成钢,又一边在无人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带给了江欲燃什么误导。

视频里的江欲燃变化很大,从前过耳的头发被剪的很短,整体朝后梳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小小的电子设备横跨亚欧大陆,让几年没见的他们得以窥见彼此的细微变化,大多数时候都是沈靳沉默的听江欲燃讲个不停,江欲燃还说了他以后的职业规划,他的博导推荐他毕业后去研究院工作,江欲燃拒绝了,他又说国内一个因特网巨头公司想要高薪聘请他毕业后回国担任他们公司的算法工程师。

他说的那个公司沈靳知道,势头强劲到令人咋舌,短短十来年已经超过国内众多老牌企业,成了国内因特网行业龙头。

沈靳觉得挺好的,但是他没有发表他的意见,只说:“你已经长大了,自己决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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