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南陵来客(第3页)
萧宸要说先不让她来送药。虽然她自罚堵了朝臣的嘴,但想除掉她的人一日不除,她就不得安宁。
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来,阿音生辰快要到了,他与谢容与的一年之约将至,那家伙不知会不会认出她,得把人放在身边才安心。
安南侯一行出雍城往东南行一整日,傍晚时分需赶往最近的驿站休息。
前方驿站有二,一为官驿,一为民驿,因同行一条窄道,因此常与过往来客狭路相逢。
霍渊作为叶梁文近侍,得以随他行于队前,遥见前方有辆马车对行而来。
行至傍晚,几乎不会有人过驿站而不入,这马车主有些奇怪,所以霍渊就多看了几眼。
马车极为朴素,挂青布帐,无坠饰,马车夫是个年岁不大的小郎君,也着布衣。
北黎国虽不限制民间用马车,但用得起马车的基本还是士族阶层。可一般士族出门比排场,生怕叫人轻看,如这般朴素的委实少见。
恰遇初春晚风拂过青帐,掀起一角,露出内中端倪。
里面端坐一男子,着青古色宽袖长袍,一只素白细长的手搭在膝上,腕上坠一圈旧木珠,不见其面,却自然在人脑中勾画出一副清隽如玉的形象。
穿宽袍的多为南陵人,而南北两国常起战事,百姓无故不会往来,只有行商者或僧道常行两国之间,此人分明都不像,一时叫人猜不出身份。
安南侯一行数百人,若遇行人,通常是行人避之,但这位不明身份的郎君却没有相让的意思。
若是叶镇泽看见那人手上的木珠,自然能认出他是谁,打死都不会给他让道,甚至可能会把对方活捉。但恰好他没看见,也就不跟个小平民一般见识。
他朝后打了个手势,让后面队伍变窄队形前进。两方各行其道,勉强能同时通过,也就不存在避让与否。
霍渊与那马车擦身而过,余光忍不住去瞥车窗,可惜春风不配合,没能让他得见其容。但不知为何,擦身而过时,他觉得对方也在看他。
拜阿榆所赐,他警惕性渐长,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暴露了。但百思不解,那人应该没看到他的脸,不会发现他易容,所以又为什么要关注他?
霍渊虽跟着叶白榆学了些功夫,勉强算是出师,但因为少与功夫好的人接触,所以对同道中人的气息不甚敏感。
马车中的人恰是此间高手,数百人的队伍,他靠耳力就能分辨他们的功夫水平。
叶镇泽是交过手的老相识,此人资质平平,只通军中把式,气息粗重,跟其他兵士区别不大。
听闻他今次出征带了亲侄叶梁文。叶镇清虽是资质奇佳,但似乎没传多少给他儿子,叶梁文充其量是个有些功夫底子的公子哥。
倒是他身边这小兵有些意思,气匀清轻,明显习过内功,虽只是入门,但放在一个小兵身上就不那么寻常。且这人警惕性不错,能感觉到马车里的人在看他。
这小将若侥幸不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待大队远去,小车夫问:“郎君,今夜可要停宿?”
马车里的人正要回答,忽闻远方有鸟羽震颤声。他用手指挑起遮窗青布,曲指成哨,将过路的信鸽召唤过来。
信鸽落在他伸出车窗外的手上,他抬手摸了摸白羽,拆掉它腿上的信,然后抬手一仰,放鸽子离开。
信有两行,一行书:受鞭刑三十。
另一行书:养居所西南第三间。
他攥紧信纸,道:“疾行。”
养居所西南第三间是个单间,专为叶白榆腾出来的。春莲可能是打定主意要报恩,除了房子没换,从床到褥全换了新的。
厚厚的被褥带着晾晒后的干爽味道,舒服是怪舒服了,只是叶白榆的后背织了一张血网,无福消受,趴了一天一夜,再柔软的被褥也生出了愁。
夜里睡不着,她便趴在枕头上抠被褥上的绣纹。抠一会儿眯一会儿,勉强挨到了后半夜。
后半夜万籁寂静,只有巡夜金羽卫有序的脚步声。在这扰人又催眠的声音里,冷不丁掺杂进了几声谨慎又无序的足音。
这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正朝叶白榆的房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