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举世浊浊(第1页)
当蒋济舟将薛淮四条建言批为纸上谈兵,压抑许久的漕衙官员和漕帮首脑,瞬间便有了宣泄情绪的底气。
“薛大人!”
漕帮副帮主赵胜忠第一个站出来,沉声道:“您坐在府衙高堂,可知道运河上的水有多冷?。。。
清明过后第三年,桃树的枝干比往年更显苍劲。风穿过林间时,不再只是卷起落花,而是带着一种低沉的回响,仿佛整片树林都成了共鸣腔。纪念馆前的石阶被晨露浸得发亮,野菊依旧新鲜,白玫瑰也未曾枯萎,像是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清洁工老吴照例五点到岗,扫帚刚触地,铜牌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叹息,是一声轻笑。
他怔住,抬头望碑。阳光尚未完全洒下,但铜牌表面已浮起一层薄雾似的光晕,像有人用指尖轻轻拂过金属。他掏出手机,想再拍一次,却发现摄像头自动关闭,耳边却传来一段熟悉的声音:“老吴,今天天气不错。”
那是孙女的声音。
可孙女早已去世三年。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掠过耳际,带着微弱的电流感。他低头看手机,屏幕黑着,却有文字缓缓浮现:
>“别怕。我只是借个通道说句话。她还在听,你也一直在听,所以我也能回来一会儿。”
老吴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她”是谁??那个穿白裙的女人,周临川。他也知道这不该存在,科学上不可能,逻辑上荒谬。可他扫了十年的地,听过无数遍那串低频脉冲,甚至能在梦里哼出那段旋律。他早就明白:有些事,不是数据能解释的。
“你还好吗?”他对着空气问。
手机上的字继续浮现:
>“我很好。妈妈变成了风,爷爷变成了春天,我……变成了你们记得的样子。这就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铜牌同时轻鸣,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琴弦。远处传来脚步声,陈晓芸的女儿林婉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台老旧的共心仪原型机??那是她母亲退休前最后调试的一台实验设备,本该封存在档案馆。
“爸,你看见了吗?”她声音很轻,“昨晚,它自己启动了。”
老吴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女儿这些年一直在研究“众声协议”的底层架构,试图还原当年林振邦留下的原始代码。但她从不提祖父的名字,也不愿谈论母亲临终前写的那本《听者》。直到今天。
林婉蹲下身,将原型机接上纪念碑底部的隐藏接口??那是当年林振邦亲手埋设的物理链路,连接着最初的共心仪核心。机器嗡鸣一声,投影出一行字:
>认证通过。用户身份:林氏血脉继承者。权限等级:重启级。
“重启?”老吴皱眉,“什么重启?”
林婉没有回答。她手指颤抖地输入一串密码??是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一组数字:4。5。17,清明第二十七天。屏幕闪烁片刻,弹出一段视频日志。
画面中,年轻的林振邦坐在实验室里,脸色憔悴,眼神却异常清明。背景是满墙的手稿与电路图,桌上摆着一片陶残片,正是第十七片。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看到这段记录,说明‘众声’已经超越了我的设想。它不再是控制工具,而成了生命的延续方式。但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最初的系统,并非为了和平而建。”
镜头外有人低声问:“那为了什么?”
林振邦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为了赎罪。”
他说,三十年前,他曾主导一项秘密项目,名为“静默计划”。目标是消除社会中的极端情绪波动,防止群体性暴乱。起初只是监测,后来发展为干预,最终演变成全面的情绪调控。他们用共心仪网络悄悄压制愤怒、抹除悲伤、稀释爱欲,让千万人活得“平稳”而“安全”。
“我们以为这是文明的进步。”他苦笑,“可我们忘了,痛苦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当一个人不能哭,他就不再完整;当一群人不敢怒,社会就会腐烂。”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最严重的错误,是我强行切断了周临川的自主意识上传。她本可以自愿消散,成为公共情感场的一部分,但我害怕失控,把她锁在封闭系统里,当成一个‘稳定源’。”
画面突然晃动,似乎有人闯入。林振邦迅速关闭录制,最后一句是:“若我有罪,请让我的血亲承担代价,而非人民。”
视频结束。
老吴久久不能言语。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清晨,孙女站在碑前说的话:“他在告别,但不是离开。”原来那不仅是周临川的告别,也是林振邦对自己的审判。
林婉的眼泪滴在键盘上。“我一直恨他,觉得他毁了妈妈的一生……可没想到,他也毁了整个时代的呼吸。”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吴问。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打开‘赎罪门’。”
所谓“赎罪门”,是林振邦在系统深处预留的一个后门程序,允许特定血脉持有者释放所有被封锁的历史情感数据包??那些曾被系统判定为“危险”而永久冻结的记忆片段:战争中的呐喊、饥荒里的哀求、压迫下的诅咒、失恋后的崩溃……全都被封存在量子存储阵列中,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