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篇城门之殇(第1页)
中都建康,昔日繁华的帝都,如今被战争的阴云笼罩。褚覃和褚尘发动的政变,像一场骤然降临的瘟疫,迅速侵蚀了这座城的生机。街道冷清,商铺紧闭,唯有叛军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打破了死寂,带来更深的压抑。
褚覃掌控宫城后的第一把火,便烧向了四公子府。
他恨透了褚筱,这个扳倒他、让他沦为阶下囚、间接害死他母亲的弟弟。报复的快感,必须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获取。
公子府被叛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喊杀声、兵刃相交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打破了府邸往日的宁静。
留守的护卫都是褚筱留下的精锐,他们浴血奋战,寸步不让,但终究寡不敌众,褚覃下了血本,势必要将他们尽数斩杀,雾云烟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府内的仆从也未能幸免,惨遭屠戮,鲜血染红了庭院的石板路。
幸好,在这片血腥的混乱发生之前,雾云烟已经听到了风声。
城中的异动、骤然紧张的空气,都让她明白,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逃,是肯定来不及了。
叛军的目标就是这里,整个建康城都已戒严,她一个妇人带着个路都不会走的幼儿能逃到哪里去?
她没有慌乱。在最短的时间内,她做出了最冷静也最残酷的决定。她唤来最信任的乳母和两个沉稳的丫鬟,将女儿月媃交到她们手中,连同早已准备好、足够支撑月余的食物和清水。
“带小姐去密室,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雾云烟的声音异常平静,她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颊,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决绝,“媃儿,好好听话,等爹爹回来。”
那间密室是褚筱当初特意修建的,入口隐蔽,内有通风和简单的炉灶,本是预防不测之用,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乳母含泪抱着月媃,和丫鬟们迅速躲了进去,厚重的暗门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后,雾云烟整理了一下衣裙,洗净铅华,坐在了正厅之中。她知道自己不能躲,一旦她消失,叛军必然会掘地三尺,密室暴露的风险将大大增加。她必须留下来,扮演好那个“柔弱无助”的公子夫人,吸引所有的注意力,为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筱郎,抱歉了,这一次,我就不听你的的了。”
当褚覃带着一身血腥气闯入府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雾云烟独自端坐,面色苍白,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脆弱,仿佛一只受惊的雀鸟。府内的惨状似乎已将她吓傻。
褚覃冷笑一声,心中快意无比。
他没找到褚筱的女儿,有些失望,但抓住了雾云烟,同样是插在褚筱心口的一把刀。他命人将雾云烟带走,连同宫中其他女眷一起关押起来。他并未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投入太多警惕,他的注意力,全在如何稳固政权、应对即将到来的反击上。
与此同时,褚筱的行动快如闪电。
褚筱易容乔装自越城北上,连夜走水路才到了鹿城,他凭借往日的恩情和当前的危局,成功说服了严晟发兵,又联合鹿城城主尚不疑控制东海郡,同时他派精锐控制了各城郡的驿道、驿站并大肆传播“江南匪患已除,襄阳以南的城郡守军已经在驰援的路上”。
是时,军心大振!
他深知兵贵神速,绝不能给褚覃稳定局面的时间。收复东海郡之后,立刻挥师北上,兵临庐阳城下。
庐阳城守将康复凌本就对叛变心存犹豫,是被城主李允威逼利诱才开城让道。
褚筱率军压境称“江南已经平叛,负隅顽抗,便是谋反”。
加上连日传播的假消息展现出强大的威慑力,又几次派人劝诫康复凌,对其陈明利害。康复凌见大势已去,又得褚筱承诺既往不咎,便阵前倒戈,打开城门。
褚筱迅速入城,以雷霆手段处决了叛贼首领李允,彻底控制了庐阳城。
庐阳一下,叛军在江北的后援和退路被彻底切断,建康成为一座孤岛。
只是叛军自洪宁过襄阳攻破临安,姑苏危在旦夕,西面已经被叛军尽数控制。南面匪患不止,东面的鹿城风雨飘摇,北面庐阳便是取胜关键。
褚筱毫不停歇,立刻挥师南下,直扑中都。他的进军路线果断而精准,沿途叛军或因群龙无首,或因慑于其兵威,抵抗微弱。短短两个月,大军便已兵临建康城下。
而江南的周凛,也不负所托,在稳定大局后,将后续清剿事宜交给副手,亲自率领一部精锐北上,与褚筱成功会师。而江南的潭州城起了一支义军扰乱了襄阳的战局。至此,褚覃叛军的三路外援尽数被断,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建康城。
这几个月中,被囚禁在宫中的雾云烟,并未只是消极等待。她利用自己是褚筱夫人的身份和一贯的温和形象,细心安抚着同样被囚禁的其他皇室女眷和官员家眷,稳定着她们的情绪,避免内部崩溃。她在黑暗中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那道熟悉的光芒照进来。
她相信,她的夫君一定会来。
这一天终于到了。
建康城外,旌旗招展,褚筱的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之上,守军惶惶不安。褚覃和褚尘困兽犹斗,但他们知道,败局已定。
穷途末路之下,褚覃露出了最卑鄙无耻的一面。
他命人将雾云烟等一众重要女眷押上城门楼,刀剑加颈,作为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