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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花魁。”
大家都等着主位的邹同逊开口,只是等了许久,却见他只顾饮酒,对美人毫无兴趣,众人自讨了个没趣。
段展源更是老练,只专心向主位敬酒,半分不掺和这些闲话。
要说邹同逊能坐上这知府之位,果真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老道。
那些个趋炎附势之徒只顾着阿谀奉承、品评美人,却忘了傅湘绮还在边上坐着呢。邹同逊是上娶,有如今的地位岳父出了不少力气。
如今邹同逊身边并无妾室,甚至连通房也无一个,无论是畏妻如虎还是敬重发妻,总归是不敢当着傅湘绮的面明目张胆议论其他女子。
甚至连眼风都不敢往那边扫一下。
凤鸾已施施然落座,手中的持竹在琴弦上飞舞,优美的琴音倾泄而出,一曲《永安调》如清泉泻玉,又似杜鹃啼血,缠绵悱恻的琴音直抵众人心扉。
在座不少客居他乡的官员,闻此乡音,竟不觉潸然泪下。
就连主位上的邹同逊也微微动容,终于抬眸望去。只是台前灯火尽灭,唯余角落两盏孤灯,隔着重重光影,终究看不清那抚琴人的容颜。
裴霜凝神细听,总觉得这琴音里藏着说不尽的哀戚。
是她不懂风雅,听错了吗?
霍元晦肯定懂。
她眺向霍元晦,想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点端倪,但很可惜,他垂着头,什么都没看见。
看着凤鸾身上披着的纱衣,想着她真是敬业,穿得这么薄,一定很冷吧,真想给她披件衣服啊。
想着想着居然走神了,等她回神,一曲已毕。
裴霜腹诽自己果然不是赏这等雅乐的料,竟也能听得魂游天外。
但听进去的人自是品味到了其中曼妙,凤鸾徐徐起身行礼时,满座宾客纷纷喝彩,嚷着要再奏一曲,倒真应了她“无人只听一曲”的盛名。
段展源见众人如痴如醉,捋须笑道:“诸位放心,凤鸾娘子今日预备了三支曲子。”
邹同逊面露赞许:“段大人有心了。”
段展源含笑不语,心中却道这问花阁的头牌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出场费,当真不菲。
傅湘绮亦浅笑盈盈,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果然妙极,赏。”
方才那传话丫鬟又碎步上前,将一锭十两的官银明晃晃搁在琴案上,刻意扬声道:“这是我家夫人的赏。”
裴霜拧眉,傅湘绮看着大气,做出来的事情却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和个来献艺的娘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凤鸾神色如常,倒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副藏不住心事的模样。凤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将银子收好,自己则重新落座,准备下一曲。
第二首,竟是《湘妃怨》。
琴音一起,满座皆惊,这般闺怨缠绵的曲子,本不该出现在喜庆宴席上。可随着那哀婉的曲调流淌,众人渐渐静默,竟无人再计较是否合宜。
邹同逊捏着酒杯,许久没有动作,望向台上,却因酒醉,眼前一片朦胧,就这么看了许久。傅湘绮一声轻咳,他才回神。
傅湘绮的脸色很不好看:“夫君可是醉了?”
“醉了,确实醉了。”邹同逊揉了揉太阳穴,苦笑,“年纪大了,不胜酒力。”
“那就尽早散了宴吧,安安都等急了。”
虽然不该是这个时候散,但他们是主客,他们说散,谁又敢反对呢?
待《湘妃怨》终了,裴霜晃了晃脑袋,暗自嘀咕自己果然不通音律,竟听出几分哀怨之意。
凤鸾在怨恨谁吗?
多半是她想多了。
裴霜听见了他们夫妇俩的对话,巴不得宴席早些结束,免得继续在这儿吹冷风。
她窃喜地等着他们告辞,然变故徒生。
刚才带着邹穗安下去休息的嬷嬷,一脸焦急跌跌撞撞地从后面跑过来,慌张喊着:“老爷,夫人不好啦!小娘子……小娘子不见啦!”
邹同逊与傅湘绮脸上顿时血色尽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