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眼 主人(第2页)
梢公子是指可专供玩乐的男奴,而「玉面狸」原说的是毛色雪白的猫儿,但放到专门买卖童奴的僮肆里,则代指毛发天生浅白的异族美人。
为了不让其逃跑,僮肆会故意将年幼就被卖的玉面狸驯养得天真懵懂,不知世事,有的甚至连官话都没人教,只通各种房中术。
青衣男子显然知道吊眼说的是什么,脸上皱起了眉,却没有开口打断吊眼的话。
“你看他说不利索官话的样,头发眼睛白成这样,不就像足了玉面狸的样。”
至于玉面狸身边那人……赛宝会得有寻江商会的请帖才能参加,看那人衣衫简素却不显粗劣,断发麦肤但长得又很英俊挺拔,说话时又不卑不亢的。吊眼见识广,觉着这人不像哪家下人,倒更像是那些做刀尖舔血买卖,故而有点小钱的年轻主家。
外头不太平,让许多钻营此道的人得了甜头,还没金盆洗手呢,就开始急着到这些地方来附庸风雅。
“特地把家奴带出来见世面显摆的人可不少,尤其这等品相,想显摆也正常。”
青衣男子咳了一声,终究还是体面道:“没根据的事,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等下问问不就知道,”吊眼不屑道。
这头椿岁和叶於年寻了块清静地方坐下,刚好能瞧见盼春园曲水汇入的那方小池。
池中心建有凉亭,里头站着两个忙前忙后的人,而凉亭外头隔水围了半圈悠然坐着的人。
椿岁耳朵尖稍动,听剑主和他讲眼下那边正举行一场名叫「春缘局」的游戏。
和直接挂牌子的投喜筹不同,春缘局每局入六人,共竞六件拍品,且入局要先付十两来「叩春门」,若得拍品可用以抵货款,若一局下来一无所获,这钱则是不退的。竞拍的方式也相对复杂,属于赛宝会上最考验买手眼力与胆识的游戏之一。
叶於年掌握的遗音词汇不多,所以说得很慢,但椿岁理解起来却没多大障碍,看了一阵,忽然开口说:“他好高兴。”
椿岁口中的“他”是此刻在春缘局里的一人。春缘局里的拍品都会先公布一个由行家所估下的「正价」,方才经过一轮游戏,那人用二百五十两得到了正价为三百两的拍品。
“省了‘钱’,所以,高兴。”叶於年应着他的话,伸手去拨了拨椿岁用尾指勾着的香球,“和你,一样。”
椿岁问:“省‘钱’会高兴?”
叶於年点头,道:“‘钱’于人而言,多多,益善。”
椿岁又问:“对你也是?”
“对我,也是,”叶於年回答得很实诚,“在世,有‘钱’有‘权’有‘能’方可……”
叶於年顿了顿,轻声说:“护己,救人。”
“唔……”椿岁眯了眯眼,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弄懂叶於年所说何意,反正就是没再继续问话了。
过了一会,他们在旁围看的那场春缘局就结束,商会伙计端上来新一局拍品。
椿岁倏地睁大眼,落下一句“我要玩”,就兴冲冲地头一个上前去,交了叩春门的钱,半点没有给叶於年留反应的时间。
春缘局每件拍品正价都要百两起步,有些甚至一件就能抵上金砖,还不一定有钱就能拍到手。
虽然方才有和剑灵说过规则,但叶於年还是难免犯起了愁,担心他没买着想要的,会把自己给气呛。
偏偏仅允许叩春者独自入内,场外客不得对局内人加以干预,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叶於年只能留在原地,看椿岁好似正常人般学着找珠子以及抽签子,而后神情颇为满意地抽到最后的座次。
椿岁刚落座,他视线就被挡了。
前不久才和他闹过不愉快的吊眼站在他跟前,半只手藏袖里,指了个方向问:“喂,那人是你谁?”
这句话椿岁听懂了。问起叶於年,他很难没有反应,可他着实感觉这人让他讨厌,所以压根不乐意开口,只抬眼看人。
“这是你主子?主人?”
主……椿岁知道这个字,和“剑主”的“主”是一个字。
他郑重地点头。
果然是个供人玩的玉面狸。吊眼轻蔑一笑,说:“怎么跟了那样一个不入流的主?考不考虑换来跟我得了,反正你们服侍人也就图能过好日子。”
椿岁听不太懂,但明显能感觉到这人说的不是好话。
吊眼有意压低了说话声,叶於年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只知就几句话的工夫,剑灵心情明显变差了,全无刚才的开心劲。
不仅如此,剑灵还盯着那也去抽签子落座的吊眼,眼神骂骂咧咧说: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