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第4页)
但当花浔偷偷摸摸遛进魔宫后,的的确确看见百里笙从敕杀阵中坠落,被吞噬后惨烈的样子。
敕杀阵的中心,还有一道浅粉色的光影。
只是那时,花浔满心被百里笙的模样惊到,无心其他。
百里笙的肢体如同被强大的法阵削去血肉,除了那张脸外,四肢与肺腑均只留下一架森森白骨,仍在不断往下汨汨流着血,夹杂着细碎的骨肉一块块滑落,滴滴答答。
而他强大的法力与魔气,也随着血肉被剐,一朝散尽。
花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咽了咽唾沫,方才将他拖出魔宫,背在背上便拼命朝人界飞。
中途他的一只血淋淋的手臂险些掉落,花浔也不敢停留,索性将那只剩骨头的手臂衔在嘴里,快马加鞭地离开。
花浔带着百里笙在翠岭山的幽深老林中躲了近百日,每日靠着野果过活。
百里笙的身体伤势依旧可怖,她便编了草绳,附了自己微弱的法力,草草将他快要散架的身躯裹住。
直到三月后,花浔才带着百里笙去了她在大河村安的家。
她日日接春露为他洗髓净心,去深山吸纳浊炁,再回家一点点为他修复伤口。
乌鸦就是这点好,既能食鲜,亦能食腐,不论灵炁还是浊炁,入体皆能化为己用。
平日花浔灵浊二炁荤素不忌,但魔族人需以浊炁为食,那段时日,她吸纳浊炁过多,妖丹都染上几丝魔气。
最初的一年,百里笙鲜少言语,只偶尔在花浔为他处理双。腿间的伤口时,才勉强动一动眸子。
直到一日自己采药时从山上摔下,晕了一夜,回到家时已是第二日傍晚,百里笙难得认真地看着她,而后哑声问道:“我已是废人一个,为何救我?”
花浔认真道:“你是我的恩人,你救过我。”
百里笙再没有说话,很久后,他突然开口:“花浔。”
他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
花浔很惊喜:“你还记得我?”
百里笙没有回应,只轻轻地扯起一抹笑,身上的血肉仍旧只生出薄薄一层,病骨支离,却不耽误那张脸惊艳夺目。
花浔也再未言语,安静地喂他喝了药,熟练地处理伤势,又将白日吸纳的炁慢慢注入他的体内,为他疗愈。
在这一片寂静中,百里笙看着她,浅声说:“他日若能回魔宫,必不负你。”
低哑的嗓音在简陋的小院幽幽沉沉地响着,郑重如承诺。
花浔自回忆中抽离。
虽说百里笙未能恢复法力,却已经重新长出了新的血肉,这已经很好了。
思索中,花浔已经到了昨日村民所说的“贵客”居住的房屋。
也是大河村仅有的两间青砖瓦房。
花浔悄无声息地化出原形,跃上墙头,还未等仔细看,便感受到一股灵气。
那是人界修士才有的气息,且修为不浅。
难怪那些村民说是“贵客”。
于凡人而言,仙人太过遥远,此一生能见一次离仙人最近的修士,都算是造化。
可修士来大河村作甚?
难道那些修士所说的“魔气”,真的是百里笙?
花浔心下一惊,匆忙朝西头的家中飞去。
村子本就不大,不过片刻便回到小院。
以往自己若晚归,百里笙总会点一盏烛火等着她,然而此时小院内却黑漆漆一片。
只剩死寂。
花浔脚步匆忙地走进屋内:“百里笙……”
屋内,空空荡荡,再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