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臻冤枉起人来真是比他还在行(第1页)
霎时在场之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在座众人神色各异,惊愕、鄙夷、探究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女眷们脸上最先飞起尴尬的红晕,纷纷垂下眼睫,从袖中或襟前抽出绣帕,掩住口鼻,将那难以言说的窘迫隔绝在外,低下头,与身旁人窃窃私语,声音压得极低。
金明公主落落大方的仪态碎裂,那张姣好的面容上血色褪去,又迅速涌上被羞辱的潮红。
周遭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那些掺杂着同情与看戏意味的目光,扎在她身上,让她坐立难安。
最终,她似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华丽的裙摆因过于急促的动作而曳地翻飞,她几乎是踉跄着离席而去。
身后的宫女低呼着“公主!”,慌忙提裙追了上去。
而楼晟这个始作俑者,脸上却没有半分不快或窘迫,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无。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与他毫无干系。
所有的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鄙,都聚焦在他身上,若换作旁人,只怕早已恨不能寻条地缝钻进去,偏他浑不在意。
实在是……毫无品性可言。
联想到这些日子他频繁出入烟花之地的传闻早已不是秘密,那些身段窈窕、容貌出众的小倌妓子被他点了个遍,众人心下顿时恍然,原来根由竟出在此处。
皇帝重重咳嗽一声,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大约也从未见过如此不顾颜面、自揭其短到这般地步的人。他语气生硬地一转,强行将话题引开:“你……且退下吧。今日围猎,猎王是谁?朕,重重有赏。”
太监开始高声清点猎物的种类与数量,声音尖细地回荡在围场。
楼晟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视线扫过那堆叠在一起的兔子、麋鹿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禽兽。他想起苗青臻曾射杀过一头猛虎。
还有那一箭,干脆利落,直取陆景生的性命。
当时苗青臻的眼神,纯粹、冷静得令人心惊,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楼晟回头瞥了一眼,陆景生像条离水的鱼在地上抽搐,苗青臻却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多看。
他看见了鲜红的血,身体微微发颤。苗青臻以为他是害怕,其实那颤栗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苗青臻从来都不真正了解他。那样心思单纯的人,如何懂得人心深处潜藏的暗流与扭曲。
苗青臻射什么都很准,从不犹豫。
射向他的那一箭,也是如此。
想到此处,楼晟脸上不禁掠过一丝阴郁,如同乌云蔽日。
席间的话题已悄然转换,与先前并无太多关联,但仍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在他身上。
李渊岳寻了个间隙,将他拉到一旁,脸上带着悲愤与难以置信,上下打量他:“你……那方面真出了问题?”
楼晟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怎么,殿下还想将公主嫁给我不成?”
李渊岳一时语塞,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将亲妹妹往火坑里推:“你怎么不早说……你那个……也别太难过和悲观了,你自己就是大夫,能治吗?”
“能,”楼晟声音飘忽,“不过,需要一味特殊的良药。”
他说完便不愿再多言一字。
李渊岳也是男人,自然明白那点自尊被碾碎、被人当众践踏的感受,此刻见他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沉默地拍了拍楼晟的肩膀,权作安慰,便转身回了席间。
苗青臻本不愿来这春猎,是李渊和劝他出来散散心,说他日后总要跟自己出现在人前。他并未过多遮掩容貌,毕竟旧日相识并不多。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李渊和伸手,轻柔地替他将披风往上拉了拉,细致地拢好,又用身体替他挡住风口,低声说风大了,不如进帐休息。
苗青臻能感受到李渊和待他的用心与细致。
他的喜好与习惯都被李渊和熟记于心,吃穿住行无一不被妥帖照料,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
苗青臻只说想出来透口气。
或许是那道视线太过灼人,他下意识地瞥了过去,对上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