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听墙根（第1页）

贾琏进屋之后丝毫不在外间停留，走到里间直接坐在床沿，而后打量着走进来的宝钗。

宝钗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奉给贾琏，并笑道：“恭喜夫君。”

贾琏挑眉，接过茶盏：“喜从何来啊。”

“恭喜夫。。。

夜色如墨，浸透了西北边陲的群山。风在峡谷间呼啸穿行，卷起沙砾敲打着帐篷的帆布。苏蘅坐在临时搭建的教室里，就着一盏煤油灯批改作业。她的手指冻得发红，却仍一笔一划地在学生的练习册上写下评语：“你对‘气压’的理解很准确，但别忘了高原缺氧也会影响呼吸系统??试着用我们学过的肺泡模型解释。”

这是一所建在海拔四千米之上的流动学堂，屋梁是牦牛毛绳绑成的，地面铺着晒干的草垫。墙角堆着显微镜、温度计和几本翻烂了的《基础生理学》，桌上还摆着一副由当地捐献遗体拼接而成的人体骨骼。三个月前那场轰动全村的辩经大会后，达孜村终于向“外道之术”敞开了门缝。如今已有十七名青年男女报名参加医护培训，其中五人已能独立完成伤口清创与基础输液。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婉掀帘而入，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刚从三里外的牧点送来，高烧抽搐，初步判断是脑膜炎。”她语速极快，“我已经用了退热针，但需要做腰椎穿刺确认病因。”

苏蘅立刻起身：“器械消毒了吗？”

“都准备好了，可……家长不肯签字。”林婉声音低了几分，“他们说这是‘刺骨取髓’，会断轮回。”

苏蘅沉默片刻，披上外衣：“带我去见他们。”

帐篷内昏暗潮湿，火塘边坐着一对藏袍夫妇，女人紧搂孩子，泪痕未干，男人则低头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苏蘅蹲下身，用流利的藏语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曾害怕过。小时候我娘病重，喇嘛诵经七日，可她还是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得了肺炎，一种可以用青霉素治好的病。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我这些，也许她就不会走。”

女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我不是来否定你们的信仰。”苏蘅继续说，“我只是想多给一条路。就像你们相信转世投胎，我们也相信细菌存在。它不因你看不见就不伤人，正如佛光不因你闭眼就消失。”

男人终于开口：“若她死了呢？”

“我会陪她到最后。”苏蘅平静地说，“而且，我会把全过程记录下来，让以后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是逃避因果，而是直面生死。”

良久，男人松开佛珠，轻轻点头。

手术顺利完成，脑脊液样本显示确为化脓性感染。两日后，患儿体温回落，意识恢复。消息传开，连邻近三个村落都有人徒步前来求医。医疗队不得不扩建营地，并申请增派药品与人员。

与此同时，一封加急电报穿越千山万水，抵达京城昭明医学院院长办公室。

贾琏拆开信纸，眉头微皱。电文简短却沉重：**“康区疫情扩散，疑似新型鼠疫。已有两名村民死亡，症状包括淋巴结肿大、咳血、迅速衰竭。请求立即派遣防疫专家及疫苗支援。”**

他立刻召来秦骁与黛玉会商。会议持续到凌晨，最终决定组建一支特种防疫小队，由紫鹃任技术指导，配备最新研制的冻干鼠疫疫苗、防护服与便携式检验设备。同时启用军用电台网络，在沿途设立六个中继站，确保信息畅通。

临行前夜，黛玉抱着幼子来到贾琏书房。窗外雪落无声，炉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你要去吗？”她轻声问。

贾琏摇头：“我不适合出现在前线。但我必须承担后果??无论是成是败。”

“可你知道他们会把你当成靶子。”黛玉眸光闪动，“一旦失败，政敌便会借机发难，说你劳民伤财、妄图以‘科学’取代传统秩序。”

“那就让他们说。”贾琏握住她的手，“当年我放言要让女子入学时，他们说我疯了；我要废除缠足，他们骂我悖逆祖宗；如今我要救人于疫疠，难道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那是元春临终前所写《女童教育刍议》的原稿。“她说过，真正的文明，不是宫殿有多高，而是最底层的孩子能否活得有尊严。如果我们连这点都不敢坚持，谈何远征？”

次日清晨，防疫队启程。马队穿过冰封河谷，行至通天河畔时突遇暴风雪。导航失灵，队伍被困三日。关键时刻，随行的伊犁籍电报员昭书利用自制天线接收星象信号，结合地形图重新定位路线。她冻伤了右手食指，却笑着说：“爹要是知道我能用电磁波找路，准得喝三大碗马奶酒。”

当他们终于抵达达孜村时，发现情况比预想更糟。不仅本地出现新病例，更有游方僧侣将病源带往周边寺院。部分宗教领袖拒绝承认“秽气之外尚有微虫”，坚持认为这是“神罚”，须以禁食祈福化解。一名年轻喇嘛因私自协助医疗队采样，被逐出寺庙。

面对僵局，苏蘅做出惊人之举??她在村中央广场架起一口大锅，现场演示“高温灭菌”实验。她将两块肉分别放入密封陶罐与敞开铁锅，一并置于烈火之上。三天后公开剖检：未加热的腐烂生蛆，煮过的依旧完好。

“你们信因果报应。”她站在众人面前，声音清亮，“那我问你们：若一人故意传播疫病致十人死亡，他是善是恶？若一人明知方法可阻传染却隐瞒不宣，他又该受何种果报？”

人群骚动起来。

“科学不是神迹，但它讲责任。”她指向远处雪山，“佛说慈悲为怀，我们用药救人，岂非最大慈悲？你们可以不信我的话，但请看看那些死去的母亲、夭折的婴儿??他们的命，难道不是命？”

当晚，长老召集全寺僧众议事。破晓时分，钟声响起，庙门大开。一位白眉老僧缓步而出，双手捧着一幅唐卡??观世音手持净瓶，下方却多绘了一支注射器与显微镜。

“我们愿与你们共抗瘟魔。”他说，“但请允许我们将此物供奉于偏殿，名为‘科技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