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嫁妆分量(第2页)
苏蘅不慌不忙取出显微镜,连接投影装置,将一滴污水样本投射到白布上。无数微小生物游动穿梭,宛如星河倒悬。
“这就是你们看不见的‘瘟神’。”她说,“但它真真实实夺走过千千万万母亲的孩子。而我们发现青霉素后,便能杀死它们??这不是魔法,是无数人日夜研究的结果。”
会场陷入死寂。连最顽固的僧人都凑上前细看,喃喃道:“竟真有如此细物……”
最终,辩经以平局收场。但当晚,三位年轻喇嘛找到医疗队,低声请求:“我们想学……怎么用那个镜子看东西。”
一个月后,达孜村建起第一所双语夜校。课程表上写着:周一医学常识,周三算术记账,周五自然科学。任教者既有女医师,也有还俗尼师,甚至那位曾反对她们的老翻译。
而在千里之外的伊犁,薛蟠正坐在自家小院里教女儿写字。
昭书已能流畅阅读《天工开物》,眼下正在练习电报编码。她一笔一划写完“光明必将驱散愚昧”,抬头笑道:“爹,你说这句话能发到西藏吗?”
薛蟠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咋不能?苏先生说了,电流比马跑得快,眨眼就到。”
他虽仍常写错字,但已能读懂简单公文,甚至帮邻居代写家书。他的夜校如期开办,每晚都有十余名商贩、工匠前来听课。有人笑他:“你一个卖力气的,操这份心干嘛?”他只答:“我闺女能念书,别人家孩子为啥不能?”
某夜课毕,一位驼背老汉迟迟未走。他颤巍巍掏出一张泛黄纸片,竟是半页《三字经》。“我娘……临死前塞给我这个,说‘识字的人不会被人骗’。可我一直不认得……”老人哽咽,“您……能教我念完它吗?”
薛蟠默默接过,点燃油灯,一字一句读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窗外,雪花静静飘落,覆盖了整个河谷。
同一时刻,京城皇宫内,宁桓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酸涩双眼。案头堆着各地捷报:云南女塾毕业生率突破七成,江南女子蚕桑社获国际金奖,辽东防疫队成功控制鼠疫蔓延……每一桩背后,皆有贾氏新政的影子。
但他目光最终落在一份不起眼的简报上:《关于全国盲文教材试点进展的汇报》。这是黛玉牵头推动的项目,专为视障女性编写触觉识字系统。目前已有三百余名盲女学会拼读,其中两人通过函授考入昭明医学院心理学系。
宁桓轻叹一声,提笔朱批:“此乃真正仁政。着礼部拨专款,三年内普及至各府州县。”
太监进来换茶,小心翼翼道:“皇上,赵德全大人昨日去了伊犁,据说在一所夜校听了整日课,回来后写了万言自省书,请求辞官去边疆执教。”
宁桓闻言竟笑了:“总算开了窍。给他配两名助手,一辆马车,图书百卷??让他走得风光些。”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琉璃瓦,汇成细流沿着飞檐滴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御书房内悬挂的巨幅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学校、医院、电台、铁路线,犹如血脉贯通大地。
而在美洲哥伦比亚大学的阶梯教室里,宝琴正站在讲台上,面对二十多名满脸疑惑的美国学生。
“你们问我,中国人怎会让女子研究化学?”她打开讲义夹,“请看这张图表??这是我妹妹统计的三十年间江南丝厂女工铅中毒案例。她们每日接触染料,皮肤溃烂,生育畸胎,却无人过问。直到一位女化学家发明无毒染剂,才终结这场苦难。”
台下鸦雀无声。
她继续道:“你们嘲笑女子不该碰试管,可你们的母亲、姐妹,是否也曾因无知而死于产后感染?是否也有女儿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
一名教授皱眉质疑:“但这与国家政策何干?科学应当超越性别。”
“错。”宝琴直视他,“科学若不能服务于最弱势者,便是空中楼阁。我们在中国所做的,不是让女人抢男人的饭碗,而是让所有人??无论男女??都能掌握改变命运的知识。”
掌声忽然响起,由弱渐强,最终席卷整个教室。
下课铃响,几名女生围上来,怯生生地问:“我们……能不能加入你们的研究项目?我们也想帮助工厂里的女工。”
宝琴微笑:“当然可以。而且我会告诉你们??光,从来不怕多。”
夜深了,她独自走在校园小径上。梧桐叶沙沙作响,星空璀璨如钻。她从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是昭书站在伊犁图书馆门前的笑容,身后一群小女孩举着课本欢呼。
她轻轻抚摸照片,whispering:“二哥哥,你看,光不仅走出了国门,还在生根发芽。”
遥远的东方,黄河岸边的一座新建村庄小学里,孩子们正齐声朗读课文:
“知识改变命运,学习创造未来。每一个人,无论出身高低、性别男女,都有权利走向光明……”
声音清脆,穿透晨雾,回荡在刚刚苏醒的大地上。
贾琏站在山坡上听着,身边站着黛玉和襁褓中的幼子。风吹起他的衣袍,也吹动远处一面新竖起的红旗??上面绣着四个大字:**文明远征**。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妻子的手。
这条路还很长,会有风雨,会有牺牲,会有反复与倒退。但他们知道,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翻开书页,还有一个人敢于提问,还有一个人相信明天可以更好??
火种就不会熄灭。
而所有死去的人,都将活在这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