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1页)
他撩起衣袍,伏地而跪,因伤痛过甚,肩膀瑟缩着。他脱下衣衫,露出后背。后背上有一条深约三寸的刀伤,深可见骨,多处未好的箭疮。
“请陛下容臣弟禀明详情,臣弟辞官原因有二。其一,臣弟愧对陛下信任,是陛下顶着朝臣的压力交给臣弟兵权,以期攻下乌塔,只是连连对乌塔征战,劳民伤财,臣弟伤痕累累,却无尺寸之功,深感罪孽深重,是臣弟无能,臣弟愿卸下兵权,望陛下另择良将,以挽回臣弟的过错。”
天熙帝背过身去,望向北方的天空,“九弟不过自责,乌塔乃世代游牧民族,精通骑射,强悍野蛮,在前朝时便已盘踞漠北草原,如同中原之诸侯,历朝历代,死在其手中的能臣将相不尽其数。九弟攻不下,非九弟之过,是朕太心急了。”
他扶着祁王起来,“乌塔是块堆了二百年的硬石头,罢了,不打就不打了,正好也得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
祁王继续道:“其二,不瞒陛下,前些日子臣弟总是梦到茜娘,茜娘却满是怨恨。臣弟惊惶不解,便一早请住持为臣弟算上一卦,谁料却是不祥之兆。臣弟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阿纵确实过分肆意妄为,以至于灾祸连连。”
说起,他又是语声哽咽。
“茜娘是怪臣弟没有管教好阿纵,若再此纵容下去,说阿纵日后一定会酿成大祸,累及整个王府。”
祁王转眼已是泣不成声,双手奉上虎符,“陛下,兄长!我就这一个儿子,如何能看他自取祸亡?臣弟手握兵权,朝中已有多人忌惮,阿纵的性子直爽,容易被人当枪使,臣弟也害怕陛下会因此为难,伤了君臣、兄弟之情谊。所以,臣弟愿交还兵权与官职于陛下,从今往后当一个闲散王爷,还望陛下恩准,理解臣弟之心,平息朝臣非议。”
天熙帝最终哀叹了一声,“是朕的不是,原来九弟你心中思虑诸多,若实在为难,朕准了便是。收回镇关大将军与大司马之职。”
祁王腰弯肩落,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吩咐完后,他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朕总不能亏待了你,让你当个太尉如何?”
祁王顿感胆寒,面色惨白,“臣弟不敢。陛下是知道的,臣弟本不是志
,,臣弟不敢贸然推荐。若是被说成党争之嫌,臣弟惶恐难安。”
“你倒是谨慎,天天不是惶恐就是不安!”
就在那一刹那间,天熙帝声音蓦地变得格外尖利刺耳,他眉心猛跳,扶着金龙手柄坐下,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摔碎,面露狰狞,忽觉眼前金光闪现,晕头转向。
内侍见状,忙递上玉葫芦。
取出一颗红褐色丹药,再饮一杯色清若谭溪的茶水,天熙帝的情绪好似缓和了一些,对祁王微笑道:“罢了,九弟的考量未必没有道理,朕身子不适,你先下去吧。”
那笑容,落在祁王眼中便显得十分诡异。
祁王瑟瑟发抖,不敢多问,“是,陛下。”
待出了幽清宫,在烈阳的照耀下,沿着甬道走了不知多久,他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棵柳树,身后仍旧是汗涔涔一片,他咽了口干唾沫,喃喃道:“定王……”
随从章淙慌忙四顾,小心道:“王爷!”
祁王惶然失神如噩梦惊醒,“我刚才说了……那个人?”
“是,王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织蝉司耳目众多。”
祁王转身看向高处的幽清宫。
定王兵败被俘,与天熙帝对峙时,他在场。定王痛陈对方弑父弑兄,不配为人。天熙帝气煞,露出的表情,正如刚才那样,那一刻,令他真的畏惧至极。
他记得后来,天熙帝刺了他上百剑,不成人形,将定王曝尸荒野,杀光他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皇陵。
祁王狠狠咬牙,咬破了舌头,满口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