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杂蔬豆腐汤(第2页)
“也罢,”她心说,来人武功不俗,绝不是沙家七兄弟那样的莽夫。姑且让他先溜达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等逮住了人,非倒吊起来抽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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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跟遛狗似的,专拣了日头毒辣、没遮没拦的地儿走,左一转右一拐,自顾自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确信对方还牢牢跟着,这才转回一行人临时歇脚的小院。
院墙是用黄土夯成的,被雨水冲得沟沟坎坎,露着掺在泥里的草梗儿,簌簌往下掉渣。
狗尾巴草从墙缝儿里挣出来,黄蔫蔫的、瘦伶伶的,随风轻轻地晃着。
人搬走了,屋子就死了。
没了人的鲜活气儿滋养,院墙也一天天垮下去,偶然落了些草籽儿,草籽儿懵懵懂懂地冒出一捧野绿,又变得黄蔫蔫,只剩下荒芜。
世道动荡,这样的荒村小院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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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喜伏在远处树荫里,见她带着自己兜圈子,就知道自个儿行藏已露。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
那绊马索确实是他亲手布的。
自打黄河在张秋镇溃堤,漕运随之断绝,大名府的粮食一天一个价,贵得没了边。
杏花村是个不起眼的小酒家,日子紧巴巴的;小马又染上了疟疾,先前弄了藿香正气汤,只能压住寒热,稍一疏忽又会反复。
一时间,既找不到大夫诊治,也弄不到对症的药来吃。
丁喜本来盘算好了,要劫了谭道这个狗官押送的红货,好重金请了张简斋来救治小马。
谁承想,眼错不见拦错了车,一时恍惚,竟叫旁人抢了先,却意外撞见这大夫收拾了沙家七兄弟,还分了口粮给沙大嫂的孩子……
他不禁流露出了动容之色。
要知道,在许多人眼中,强盗终归是强盗,哪管什么缘由和种类,横竖都是一死。
谁又肯问一问,他们怎么偏走上这条路?谁又愿听一听,他们是如何被那狗官刮尽了血肉、逼绝了生路?这何尝不是一种谄媚,不是一种对强权不声不响的低头?
说起来,沙家人不过是一群小人物,却敢动谭道这个狗官的红货,更敢豁出性命去复仇。即便失败了,又何尝不是一种骨气?
再看这大夫,心怀慈悲却不失通透,偏生落在这么个污糟世道里,真真是恶土生灵芝。
当时没跟沙家七兄弟争抢,也是因为丁喜知道他们的遭遇,知道他们是被逼无奈才落了草,为了向谭道寻仇,才会在山路上拦车。
不过,他丁喜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次下了绊马索,却落了空;想起小马的疟疾,时好时坏,要是能把这大夫“请”回去,也不算白白忙活一场。
可惜,这大夫警觉得很,功夫比他预想的厉害,才悄悄跟了一小段路,就被她发觉了。
丁喜目光沉了下来。
想到这儿,他悄无声息地潜近小院,仔细观察院内动静与布局,寻找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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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姜迈步进了院门。
海红珠正在给骡子梳鬃毛,她用红绳编小辫,还掐了把紫地丁缠上柳枝,编了两只花环,一个戴骡子头上,一个自己戴着。
见尤明姜回来,她臭美地问:“尤姐姐,我好看么?”
“好看。”尤明姜笑着应了一声,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院墙和屋顶。
海四爹抱了捆柴火经过,听见这话,忍不住瞪她:“还不过来搭把手?瞧你这娇惯样儿,越发不像话了!”
他板着脸,心里着实着急。
人家铁萍姑病着,眼下都起来干活了,这丫头倒好,还在那儿躲懒儿……就算尤大夫不说什么,可人情亲疏,总该心里有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