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丑时三刻,夜色浓得化不开。
白芜算准了时辰往寝殿走去。
每次谢逸尘寒毒发作,丑时都是最要命的关口。
那股能把人骨头都冻裂的痛苦,会攀至顶峰,就连何太医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束手无策。
只要今夜,谢逸尘寒毒发作的动静闹得再大一些,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去太后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一个不懂规矩、只会夸夸其谈的乡野丫头,怎配留在宁颐宫?
她唇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可越走近寝殿,那笑意便越发僵硬。
太安静了。
往常这个时候,殿内早该是宫人来回奔走,端水换巾,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和王爷隐忍的闷哼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混乱。
今夜,什么都没有。
守在殿外的宫女小桃见她来了,屈膝行了一礼。
白芜站定,目光锐利地扫过紧闭的殿门,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和质问:“王爷不是寒毒犯了吗?何太医人呢?”
小桃恭敬回话:“回白芜姑娘,王爷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何太医也回去了。”
“睡下了?”白芜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谢逸尘的寒毒,每次发作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不折腾到天快亮绝不会罢休。
现在才过了多久?他竟然睡下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白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许诺呢?”
“许姑娘在寝殿里头照顾王爷呢。”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白芜的心窝。
难道,这名不经传的野丫头,当真帮王爷缓解了寒毒?
她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脸色一沉,抬脚就往里冲。
“白芜姑娘!”小桃急忙伸手拦她,“王爷歇下了,吩咐了任何人不许进去吵他,您还是别。。。。。。”
“松手!”白芜厉声呵斥,一把甩开小桃的手,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我才是王爷的贴身婢女!伺候王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不懂规矩的乡野丫头插手?!”
她几乎是撞开殿门,疾步闯了进去。
内殿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女子的馨香。
白芜的脚步在床边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床上,许诺侧身躺着,整个人几乎蜷缩在谢逸尘的身侧,睡得正熟,呼吸均匀绵长。
而谢逸尘,那个平日里连衣角都不许旁人碰一下的男人,此刻竟也睡着,眉眼舒展,那张常年因痛苦而显得过分苍白的俊美面容上,竟透出一丝罕见的平和。
两人挨得极近,许诺的一缕发丝甚至落在了谢逸尘的肩头。
那画面,安静、和谐,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白芜的眼睛刺得生疼。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抽气声。
就是这微弱的声音,惊动了床上的人。
谢逸尘的眼睫颤了颤,随即猛地睁开。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睡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能将人冻伤的寒光,如利剑出鞘,直直射向床边的白芜。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