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进荣国府(第2页)
外观是第一印象,要以秦钟的相貌而论,那便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但李紈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这可是赚得些许银子就能在下头条胡同置办外宅的少年,心术定然不正,自己也不能以貌度之。
清了清嗓子,李紈刻意將声音压沉,“今日请你来,也並无甚要紧事,不过是想同你问一问兰儿的课业如何。”
闻言,秦钟满心腹誹,“兴许是李紈深居內幃,很少应对府外的人?这找得藉口也太烂了吧。贾家族学那么多贾家人,课业还需要找我这个外人了解吗?”
秦钟微耸肩头,置下茶盏,一脸坦然的看了过去。
“夫人,是想与我说兰哥儿在外帮工的事吧?”
脸色一滯,袖中密卷忽而滑落,李紈忙往裙后掖了掖。
她原本想著从问课业,转到考教课业上。以她的家学,对付一个还在蒙学的小子,自然是不费周章。
更何况她还早做了准备,寻了两道十分难的截搭题,告知秦钟科举里门道。
並告诫他,不能仅凭天赋就恃才傲物,不潜心举业,沉沦进黄白之物去了。
凭此手段,牢牢得掌控住场上的局面,让秦钟主动与贾兰保持距离,又或者同贾兰一併刻苦修学。
若衬了自己心意,李紈倒觉得不妨资助他些银两,补贴家用。
可谁知秦钟根本没给她表现的机会,先前所有腹稿都作废,不由得让李紈有些慌乱。
但秦钟如此直截了当,李紈是避无可避,只得硬著头皮道:“正是。你年龄尚小,天资不错,大可潜心举业,何必庸庸碌碌忙於坊市,还拉著贾兰一同沉湎货利。日久不说虚度光阴,总也是事无所成。”
老套的说教,没有新意,秦钟应对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耍嘴皮子,他还真没怂过谁。
不慌不忙的拱手一礼,秦钟態度恭谨,语气平和,“夫人教诲的是,小子自不敢忘读书之本。”
见秦钟当即服软,李紈吐了口气,绷紧的后背都放鬆下来。
可下一秒却见秦钟直接站起身,在堂前踱步,背诵起近来修学的课文,“不过,《大学》有云:『仁者以財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財。又云:『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財恆足矣。”
“小子虽不才,亦知圣贤並不轻贱货殖,更以此拓宽为治国之道。”
“而兰哥儿生於富贵,长於富贵,並不知民生多艰,稼穡之难。待日后修习策问,便是能做锦绣文章,恐怕也是空中楼阁,浮於梦影。”
贾兰的关係秦钟要维繫,李紈这边秦钟也不能得罪死了,便鬆了口气,道:“不过夫人放心,兰哥儿天资聪颖,善於洞察世事,往日来我们也多论时文,而並非计较帐目錙銖。待以后他开蒙学完了三百千,开始读四经文,定然不会让他再到坊市上了。”
秦钟递了个台阶,按常理李紈是要走下来的。
可等秦钟往前看去,却见李紈涨红了脸。
多年疏於经义,她竟记不清《大学章句集注》中是如何注这最偏的一章了。
要说少女最好的情话是脸红,这少妇……好似是在羞恼,她情急之下竟不能驳斥秦钟,被小少年安排得头头是道。
素云没察觉什么异样,在一旁点著头,直以为秦钟说的有理。
可李紈是再绷不住面色,一改初时的严母作风,柳眉微蹙,问道:“你既然懂这么多道理,为何还在下头条胡同那等地方置办外宅?”
秦钟疑惑,“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夫人去过那里?”
素云瞪大了眼睛,想要上前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李紈猛地拍案而起,想要维持著她高门大妇的威严,却不小心掀翻了茶盏。
茶水撒在马面裙上,从大腿根往下淋湿一整片。
绸面布料单薄,被水洇湿竟是显出內衬的並蒂纹来,甚至影影绰绰的腿弯显现,白皙如玉。
秦钟目光一滯,愣在原地。
李紈自然未过爱美的年纪,平日身著素服,原来文章都藏在裙摆之下了。
而李紈羞愤到无以復加,如此窘態被面前清秀的少年一览无余,眼红欲泣,脱口啐骂道:“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