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东剑流主神谷姐妹上(第8页)
“呼……哧……”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骨髓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压抑颤抖的喘息声,终于从她紧抿的唇缝间漏出。
她持刀的右臂,那稳如磐石的手臂,此刻竟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力竭后的颤抖。
额角,一滴细小的汗珠,无声地滑过她冰冷苍白的脸颊,没入衣领。
她赢了。她击退了阻碍,扫清了眼前的障碍——至少暂时。
为父复仇之路仍在脚下。
但……
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她的心头。
不是对赵明月偷袭的愤怒,也不是对浣纱逃脱的不甘。
而是……对刚才与浣纱交手的整个过程,尤其是最后那挑开对方下巴::的瞬间,产生了一种源自本能、无法抑制的厌恶!
那厌恶感来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清晰!
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极其令人作呕的东西。
是对方眼中那复杂难明的眼神?
是刀尖挑起下巴时,隔着薄纱感受到的、那属于生命本身的温热与脆弱?
还是……更深层的、被复仇烈焰强行压制在血脉深处的某种悸动?
神谷幽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荒谬的感觉甩出脑海。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眼神重新凝聚起冰冷的杀意与复仇的执念。
她低头,看了一眼刀柄尾部那绣着“德隆”的香囊,幽香混合着血腥气,钻入鼻端。
“父亲……”她无声地默念,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驱散那该死的厌恶感。
然而,那丝如同跗骨之蛆的厌恶,以及身体深处传来的、被高强度战斗与复仇意志透支后的疲惫感,却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她独自一人时,无声地漫延开来。
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浣纱和赵明月消失的方向,以及地上那串刺目的血迹。
没有追击,只是将“绯吹雪”缓缓归入特制的长鞘,那妖异的红光渐渐隐没。
她足踏木屐,身影融入月光与竹影,向着远处逃遁而去,步伐依旧稳定,但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疲惫与迷茫。
复仇的枷锁,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待到神谷幽亦离去,阴魂鬼母与凌尘子才从阴影中现身。
“老妖婆,你怎么看?”
“神谷幽步法剑法均在浣纱之下,但浣纱气力消耗更大,”阴魂鬼母随意点评着:“气力不及之时硬撼对手极招,不智。”
“若换巨剑为凌雪霏双剑或一长剑,亦或者凭步法躲闪那一击,今夜胜者,都将是浣纱。”
凌尘子颔首,微微思考片刻,掏出一枚玉佩交给阴魂鬼母:
“烦请‘张道长’回金鳞城将此物交给钿心客栈我那两个徒儿,告诉她们接下来几日密切关切金鳞城动态、省着点花盘缠,为师在海珠城有要事。”
“海珠城?”阴魂鬼母收下玉佩,“你要寻那剑疯子???”
“正是。”
“鸣星剑翼被你徒儿凭虚子碎了剑心、断了飞剑求道之路!”阴魂鬼母急切道,“你寻她?以你能为断不是‘天下第一剑’对手——老妖婆想不出来你们不动手,也想不出你打赢她的画面。”
“我能怎么办,”凌尘子叹口气,“英儿自言犯下滔天大罪,又收了金鳞城守将之女为徒传她三莲绝技——我不能不救她。”
“诶…那,”阴魂鬼母转身渐行渐远,“老妖婆便回中原寻酒蒙子过来,咱们先就此别过。”
“嗯。”
金鳞城郊外,一处无旁人知晓的地下通道中,神谷幽信步前行,心中满是新奇,在她身前,奉顺龙正缓缓前进。
“不愧是奉先生,金鳞城外能有此藏身地点……”
“哈,陋室而已,”奉顺龙面不改色,“只是委屈流主在此地等待大军来到。”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神谷幽莞尔一笑,“神谷幽作为忍者,更为艰苦之地都淡然处之,此处隐蔽,可避金鳞城与血寒宫耳目,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