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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光下的秘密印痕(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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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只手不方便。”沈知时已经将收纳袋放到一旁装有轮子的行李箱上,闻声转过身,走了过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然,轻易就击碎了他徒劳的抵抗。

他俯身,手臂肌肉微微绷紧,轻松地拎起那个颇有分量的箱子,金属提手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几乎轻若无物。

“放哪里?营地房间配有带锁的储物柜。”他环顾这狭小、堆满杂物、弥漫着机油和尘土味道的空间,目光最后落在唯一一张布满深刻划痕和凝固油渍的旧木桌上。

“就……先放桌上吧。”林叙的心跳骤然加速,如同密集的擂鼓撞击着胸腔,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灰尘吸收。

他眼睁睁看着沈知时稳稳地将那个沉重的箱子,“咚”的一声轻响,搁在了桌面因腿脚不平而微微摇晃的区域。

箱子落下的闷响震起一片更浓密的灰尘,在那几道斜射的光柱里上演着更为狂乱的舞蹈,像是在为他即将崩塌的世界做着无声的伴奏。

沈知时似乎并未察觉他骤然绷紧、几乎凝滞的呼吸和神经,转身自然地走向墙边一个堆放杂物的木质架子,去拿上面一个印着云中古城烫金logo、边沿已有几处磕碰掉瓷的旧搪瓷杯——那是林叙平日喝水用的。

林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或许唯一的机会,立刻侧身凑到工具箱前,右手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飞快地去拨动箱内分层搁板上那些冰冷的工具。扳手、卷尺、水平仪……都安稳地、沉默地躺在各自的黑色海绵凹槽里,泛着冷硬的光,对他的慌乱无动于衷。

他的目标在最底层。

那里,一个用洗得发灰、质地柔软的旧毛巾仔细包裹着的、巴掌大的方形铁皮盒子,静默地躺在角落。

盒子上面,贴着一张早已褪去鲜艳色彩、边缘卷起泛白的星空图案贴纸——那是他少年时最为痴迷的宇宙幻想,承载着无数个仰望星夜的、孤独而浪漫的梦。此刻,这梦却成了可能将他焚烧殆尽的火药桶。

他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声都会暴露自己。

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僵硬不听使唤,单手操作更是困难重重。

他用冰凉的指尖,极其小心地勾住毛巾粗糙的一角,屏息凝神,想将它从几件较重工具之间的狭窄缝隙里,慢慢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抽出来。

整个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上,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知时拿着那个旧搪瓷杯转身回来,脚步落地无声,如同丛林里最顶级的掠食者。

他靠近桌边,手臂自然抬起,似乎是想顺手把这个杯子也一并放入旁边的收纳袋里。

动作间,他挽起袖口的小臂,极其自然地、轻轻擦过了林叙悬吊在胸前的、硬邦邦的左臂石膏边缘!

那触感,带着温热的体温和布料柔软的摩擦感,透过石膏,清晰地传来!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林叙紧绷的神经。

“唔!”林叙本就全神贯注、神经紧绷到了极限,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意料之外的轻微触碰,让他如同被电流击中,又像是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悬吊的左臂也随之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晃,他勾着毛巾一角的右手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平衡和微控的力道,猛地向外一带——

“哐当!”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这寂静得只剩下尘埃飞舞声的工棚里,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林叙耳膜嗡嗡作响,灵魂仿佛都在这一声里出了窍。

那个被灰色毛巾半裹着的小铁盒,竟被他慌乱失措的手指直接从工具箱深处带飞了出来!

它滑过冰冷坚硬的金属箱沿,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令人绝望的弧线,最后重重地、义无反顾地摔在了布满灰尘和细小碎石的水泥地上!

铁盒那本就有些变形、不太严实的盖子,在剧烈的撞击下,瞬间弹开!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粗暴地揭开。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黑色沥青,流动缓慢得令人窒息。林叙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似乎在瞬间倒流,冻结。

几样小而轻脆的物件,从敞开的盒口迸溅出来,散落在灰扑扑、粗糙的地面上,正好落在那一束斜射而入的、朦胧的光柱之下,被照得清晰无比,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如同被舞台聚光灯残忍地打亮,接受着无声的审判:

几张明显泛黄、边缘微微卷曲的照片。带着岁月特有的柔和颗粒感,和最上面那张,赫然是某个高中运动会如火如荼的场景!

塑胶跑道上,一个穿着纯白色运动背心、蹬着黑色短跑钉鞋的少年,正如同离弦之箭般全力冲刺,飞扬的黑色短发下,是线条绷紧、透着力与美的下颌和颈部,腿部肌肉贲张,充满了青春的爆发力,汗水在阳光下仿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凌厉专注、充满生命力的侧影,林叙闭着眼都能用指尖精准地描摹出来,正是年少时的沈知时!

照片底部一角,用蓝色圆珠笔细细地写着一行小字:“XX高中第X届运动会男子100米决赛冠军”。

下面几张,依稀也是运动场上的各种抓拍,或冲刺,或跳跃,或领奖,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那是他曾经隔着人群,小心翼翼仰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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