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座上高论仁义事帐后密谋生死局(第3页)
他甚至听过一句民谣:举孝廉,父別居。
这个时代,太多人为了政治前程,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
刘奚看著眼前即將到来的孝子王延,心中暗自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位王延想唱哪一齣戏。
王延被请入县衙堂中,先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儒士之礼,举止温文尔雅,颇有名士风范。
“都尉以雷霆之势,平定祸乱,此乃武功。”
王延先是一番称讚,隨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
“兵者凶器也。武功之后,当施文德。听闻那些匈奴,亦是因并州大旱,走投无路。如今祸乱已平,若能施以仁心,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刘奚不动声色,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先生高论,不过我乃武官,只知平乱。至於化民教民之功,那是朝廷与郡守的职责,非我所能及。”
他轻描淡写地,便將王延的道德高论推得一乾二净。
拿到都尉的官职还不到几天,就开始进入角色了。
刘奚打定主意了,反正你怎么说,我都听不懂,我是武官。
王延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此答。
他端起茶杯,轻轻一嗅,然后缓缓放下。
“都尉所言甚是。只是听闻贼首乃上党胡,是朝廷的编户齐民,而非化外野人。”
“不经审讯,擅杀编户之民,於国法而言,恐有不合。”
这番话,已从道德劝说变成了隱晦的法律威胁。
编户齐民享有一定的法律保护,不能隨意杀戮,这確实是晋律明文规定的。
刘奚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茶杯震得跳了几跳。
“编户齐民?”
他怒极反笑,指著门外,“先生可曾看到我那些枉死的部下?可曾看到被胡骑拖拽羞辱的尸身?他们在拔刀杀人的时候,可曾记得自己是编户齐民?”
他大步走到王延面前,死死盯著他,眼中怒火熊熊。
“先生在平阳高谈阔论,可知我等於沙场之上,九死一生?我只恨不能將此獠千刀万剐,先生却来与我谈国法?”
他这番暴怒,粗鲁而直接。
整个大堂都被这股怒意所充斥,就连门外的士卒都能感受到那股杀机。
王延被这股凌厉的气势所慑,连退半步,背脊都渗出了冷汗。
他原以为面对的是一个可以用言语说动的年轻人,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如此不讲道理。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一个能用儒家仁义感化的书生。
王延嘆了口气,摇著头,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神情,拱手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