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狂生自来作阶石一朝扬名洛水滨(第3页)
至於那突发的要事究竟是什么,荀蕤没有说,刘奚也没有追问。
“原来如此。”刘奚瞭然,这是荀蕤太厚道了,心里过意不去。
只是太可惜,差点有机会离开洛阳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
但是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留在洛阳,也可以赚取名气,並非一无所用。
他话锋一转,目光仿佛不经意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那些气势逼人的甲士。
“令远兄,这些甲士气势沉凝,装备精良,绝非寻常家將可比。这都是兄台的部曲吗?”
荀蕤顺著他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他们並非我的部曲,而是尚书台的卫士。”他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是家父特意从台中借调而来,护送我们此行的。”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洛阳城外,近来……不太平。”
牛车停稳,当刘奚在荀蕤的引领下走入这片位於洛水之畔的河湾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也不由得为之讚嘆。
这里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与布置的。
岸边杨柳依依,高大的乔木投下斑驳的树荫,隔绝了大部分的春日阳光。
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上,早已聚集了不少身影。
整个雅集的中心,是一条以黄土和石块精心垒砌而成的曲水。
它模仿著山间溪涧的自然蜿蜒,渠宽约一尺,深不过三四寸。
这样的设计,確保了稍后用来承载酒杯的漆木羽觴,能够以一种平稳而从容的速度顺流而下。
沿渠两侧,蒲蓆与矮几错落有致地铺开,越靠近上游的席位,陈设越是精致,显然是为今日与会者中身份或德望最高的人所备。
在靠近水源的一隅,设有一座简朴的祓禊小坛。
案几上陈列著黍稷、果脯等清供,旁边则备有净水盥洗之器。
不远处另设一处文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供才子们隨时挥洒文思。
三三两两的士人或坐或立,他们皆身著宽袍大袖的常服,头戴巾幘,腰间佩著香囊或兰草。
很快,司禊点燃新香,高声祝祷:
“上巳良辰,洁体祓禊,於洛之湄。以清以明,去秽避恶,祈年康阜,文思兴会。”
当祓禊仪式结束,眾人各自归席,场间的气氛便从庄重转向了热络。
士人们三五成群,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细语,看似隨意的坐席分布,在刘奚的眼中,却呈现出涇渭分明的几个区域。
志趣、家世或政治立场相近的人,自然而然地聚拢在一起。
荀蕤没有丝毫犹豫,带著刘奚,径直走向了上游最核心的那一个圈子。
这个圈子的中心,是一位神態雍容的男子。
他坐得笔直,手中端著酒觴,目光平和,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小覷的威严。
即便在交谈中,周围的人也明显对他保持著一份敬意。
“这位是钟雅,尚书台的钟彦胄兄。”荀蕤低声为刘奚介绍,语气中带著明显的敬重。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眼中带著好奇与聪慧,也凑了过来,对荀蕤行了一礼。
荀蕤笑著为他引荐:“这位是潁川庾家的俊彦,庾亮。”
刘奚的脑海中,信息正在飞速地处理与整合。
荀、钟、庾……这些姓氏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记忆中的地图。
这几人,无一例外,都出身於汉末以来便名士辈出的潁川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