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烦意乱的父子(第2页)
他对自己说“完了,又梦到腿被砍断这一天。”
这一幕在梦魇中重复多年,每一次的鲜血淋漓和钻心剧痛却只增不减。
沈复生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哭着哀求“别砍我的腿呀。”
有个男人回答他“已经快烂掉了,不如早点锯下来。”
他清楚地记得,那男人在锯断他的半截溃烂小腿之后说“等伤口长好你就去步行街乞讨,甭想多在我这吃一天闲饭。”
南方大都市的冬季步行街,总是阴雨绵绵。
那雨水,也总是带着寒入骨髓的冰冷渗进长满冻疮的手背。
漫长的梦魇囚禁着沈复生,整整二十年。
没错,这个饱经摧残的年轻男人,正是陈文明日思夜想的儿子陈铮。
陈铮之所以杀了那么多人,其实就是**裸的报复!
月色东升,沈复生在沙发上动了动,太阳穴传来的痛感越来越强烈。
“又来了……”他双手捂住头两侧,从沙发靠背往下滑,疼得弓起身体。
这难以忍受的疼痛,无数次将他从梦魇中救起,也无数次在他疼醒之后百般折磨。
渐渐地,他感觉疼的意识有些模糊,想爬起来去找止疼药,试了两次没撑起来。
这时,门开了,泻入一道暖黄色的灯光。
“复生,怎么不开灯?”余梦进来,打开落地灯,一看他双手捂着头,立即跑到沙发跟前,“又头疼了是吗?你别急,我马上去拿药。”
由于沈复生长期受头疼困扰,他的药就放在墙边柜抽屉里,以备不时之需。
余梦很快喂他吃下止疼药,抱着他躺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他两侧太阳穴,不敢出声打扰他。
直到近半小时后,药效压制住难忍的疼痛,沈复生轻轻握住她的手,疲倦地说:“好了,手都揉酸了。”
余梦温柔地搂着他,摩挲他扎手的寸头,轻声说:“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复生,听我一句劝吧,只有忘记过去的一切,这种痛苦才能结束呀。”
“忘记?没用的。”沈复生苦笑一声,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凉淡地接了一句,“能让我结束痛苦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着某些人痛不欲生。”
余梦想再劝几句,却欲言又止。
终究只是低下头,在他皱纹深刻的额前轻轻一吻。
灯火辉煌璀璨的夜色只属于市中心,陈文明回到光线灰暗的城中村,深一脚浅一脚往租住的小院走。
离开洗浴会所之后,他在路边找个家常菜馆,放纵地喝了一顿酒。
他想用烧喉的烈酒,洗尽蒙在心头二十年的厚重积尘。
他东倒西歪回到出租屋,一头栽到窄窄的单人**,闭上眼睛,享受酩酊大醉带来的强烈眩晕感。
天旋地转中,那些错过儿子成长的漫长时光,像被吸入一个黑洞,尽头有一丝微光明灭不定。
陈文明想抓住那一丝光亮,此刻在他心里,沈复生就是道光。
“小铮啊,爸终于可以补偿你了……”他在黑夜中满怀喜悦地喃喃低语,琐碎地嘟囔了很多醉话,都是关于如何补偿儿子的迫切愿望。
他几乎认定,沈复生就是儿子陈铮,苦熬二十载思念剥蚀心头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他幻想着一家团圆之后的场景,和妻子复婚,时常给陈铮做些好吃的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