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我要和你决斗（第1页）

莱昂纳尔从《良言》杂志社回来，步履匆匆地走在返回临时住所的路上，再走过一条斜街就到了。

然而，当他拐过街角，就看到公寓门口影影绰绰聚集着十几个人影，心头不由得一紧。

一种本能的警惕让他放缓。。。

柯南?道尔的手指在纸页边缘摩挲着，指尖微微发颤。火光在他镜片上跳动，映出两簇不安分的光点。他忽然抬起头，声音低得几乎被壁炉的噼啪声吞没：“如果……我是说如果，华生从未真正‘看见’福尔摩斯的存在??哪怕是在回忆里??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他连‘怀疑’都不存在？”

莱昂纳尔缓缓点头，嘴角浮起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正是如此。不是隐瞒，而是抹除。你要让读者相信，福尔摩斯真的不在场，甚至连华生自己也从没想过他会来。可实际上，他的足迹早已遍布沼泽每一寸泥泞。”

“就像幽灵。”柯南?道尔喃喃道，“不，比幽灵更可怕。幽灵至少会留下影子，而他……他连影子都不该有。”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巴黎街灯在雾气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仿佛某种古老寓言正在悄然成形。莱昂纳尔踱步至窗前，手指轻叩玻璃，像是在敲击一段尚未谱写的乐章。

“你记得《血字的研究》吗？”他忽然开口，“那时你还只是个医生，写小说只是为了赚点外快。我帮你梳理逻辑，设计谜题，甚至替你推演凶手的心理。但这一次不行了，阿瑟。这一次，你必须独自走进那片沼泽。”

柯南?道尔怔住，雪茄燃到了尽头，灰烬簌然掉落。

“你是说……你要退出？”

“不，”莱昂纳尔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我是说，我要让你成为那个执刀的人。从前是我教你如何布局，现在轮到你来决定??福尔摩斯究竟藏在哪里？他是躲在石屋的裂缝中窥视庄园？还是伪装成流浪汉混迹村野？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伦敦，一切不过是华生的幻觉？”

最后一句落下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柯南?道尔猛地站起，椅子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不可能！那会摧毁整个叙事根基！读者需要的是真实的推理，不是疯癫的臆想！”

“那你告诉我，”莱昂纳尔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什么是真实？是华生笔下的记录？是你我的记忆？还是……读者愿意相信的东西？”

他停顿片刻，语气忽而柔和下来：“阿瑟，真正的力量不在于你知道多少真相，而在于你能让人相信多少谎言。福尔摩斯是否真的存在，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当华生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荒原上’时，读者是否也感到了那份孤独？是否也为他担心？是否也在心里悄悄期盼：也许，福尔摩斯就在某处看着这一切？”

柯南?道尔呼吸急促起来。他重新坐下，双手交握，指节泛白。

“所以……我们可以利用时间差。”他缓缓说道，“比如，在华生寄出信件之后、福尔摩斯收到之前，他已经动身前往达特穆尔。但由于通信延迟，华生并不知情。而在他写作回忆录时，出于对福尔摩斯的敬意或某种心理防御机制，他选择淡化这段‘欺骗’，甚至无意识地重构了时间线??让他看起来像是全程缺席。”

莱昂纳尔轻轻鼓掌。“精彩。这不仅是叙述诡计，更是心理学的应用。一个忠诚的朋友，未必能准确描述另一个天才的行为。因为他太信任他了，反而看不见他的手段。”

“而且……”柯南?道尔眼神渐亮，“我们可以在文本中埋下双重线索。明线是华生的所见所闻，暗线则是通过环境细节暗示福尔摩斯的存在??比如某晚熄灭的灯火突然复燃，却无人进出；再比如猎犬出现前，草丛中有不属于任何角色的脚印，但在后续章节中再未提及。”

“甚至可以让某个村民提到‘前几天有个穿长风衣的男人在山崖边观察什么’，但华生听到后只当是闲谈，并未深究。”莱昂纳尔接道，“等到结局揭晓，读者回看这一段，才会悚然发觉：原来那就是福尔摩斯！而当时叙述者却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它。”

两人相视一笑，如同共谋一场精密的盗窃。

“但这还不够。”柯南?道尔忽然沉声道，“我们需要一种更深的‘不可靠’。不只是信息缺失，而是认知扭曲。华生不该只是一个漏掉细节的记录者，他应该是一个……被引导的见证人。”

莱昂纳尔挑眉：“继续说。”

“假设福尔摩斯确实在暗中行动，但他不仅隐瞒行踪，还故意制造假象干扰华生的判断。比如，他在夜间潜入庄园书房，留下一张写着神秘符号的纸条，却又确保被华生发现。华生以为这是凶手留下的证据，殊不知那是福尔摩斯设下的诱饵，目的是测试亨利爵士的反应。”

“妙极！”莱昂纳尔击掌，“这样一来，华生不仅‘不知道’福尔摩斯在场，反而误将他的行为归于敌人。他的每一份报告，都在无意中为福尔摩斯服务，而他自己却以为正陷入更深的迷局。”

“最讽刺的是，”柯南?道尔嘴角扬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当他满怀焦虑地写下‘福尔摩斯仍远在伦敦’时，那位侦探可能就藏在隔壁房间的窗帘后，静静读着他刚写完的信。”

火焰在壁炉中跳跃，投下长长的影子，宛如两个灵魂在墙上共舞。

良久，莱昂纳尔轻声问道：“那么，你会怎么写那个关键时刻？当真相揭晓，福尔摩斯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一刻？”

柯南?道尔闭上眼，仿佛已置身于那片风雨交加的荒原。

“我会让那一幕发生在午夜。狂风撕扯着橡树的枝干，远处传来猎犬凄厉的嗥叫。华生与亨利爵士持枪前行，脚步沉重。他们即将踏入陷阱。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前方小径??一个人影伫立雨中，披着熟悉的斗篷，手持烟斗，面容冷峻如石雕。”

他睁开眼，眼中燃烧着创作的火焰。

“华生会惊呼：‘福尔摩斯？！你怎么会在这里？！’而福尔摩斯只是淡淡地说：‘亲爱的华生，我一直都在。’”

“然后呢？”莱昂纳尔追问。

“然后……”柯南?道尔顿了顿，“我不让他说更多。就让这句话悬在空中，像一把未落下的剑。读者会追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早出手？但福尔摩斯不回答。华生也不再问。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一旦说破，魔法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