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除夕（第1页）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卖完了最后一批瓜子，陈志文揣著钱，带著弟弟陈志武在熙熙攘攘的年集上溜达。今年家里宽裕了，说啥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他在卖猪肉的摊子前停下，挑了个大猪头和四个蹄子，东北这个时候就是天然的冰柜，放在外面不待坏的。转头又在隔壁摊称了两只扑腾著的活鸡，看见卖鱼的，顺手拎了两条大鲤鱼。
路过陈志国的摊子上还不忘了从他那买了几斤高粱酒，然后还给他塞了不少东西。
最后还绕到供销社，称了黄桃罐头、大白兔奶和两掛小鞭。兄弟俩拎著满手的年货，蹬著倒骑驴，心满意足地往家赶。
忙活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吃过早饭，兄弟俩一头栽倒在炕上，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个月，为了红星农机厂和县纺厂那两个大单子，全家起早贪黑，要不是二大爷一家和隔壁赵家兄妹搭把手，就是把全家人累散架也忙不完。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中间只在下午三点多爬起来扒了口饭，撒了泡尿，又倒头接著睡。王美兰不放心，轻手轻脚进来看了好几回，生怕俩儿子睡过去。
再一睁眼，已是年三十清早七点多。窗外天色大亮，院子里传来母亲和妹妹们忙碌的声响。
吃过早饭，陈志文就领著弟弟们张罗著贴对联。两个小妹围在旁边，嘰嘰喳喳地拍手叫好：“哇！咱家的对联真好看！还是大哥厉害！”
“去去去，俩小马屁精，”陈志武一边抹浆糊一边嫌弃地撇嘴，“就会耍嘴皮子，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个小丫头也不恼，转头就笑嘻嘻地夸起二哥：“二哥也厉害！二哥贴得最整齐！”
陈志武一听，立马咧开嘴傻乐起来，那憨样让老三陈志彬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被传染上傻气。
对联和福字一贴上，破旧的小院顿时焕然一新，洋溢著浓浓的年味。贴完对联，哥仨又抄起铁锹扫帚，把院里积了一个冬天的雪和杂物彻底清理乾净。大过年就得有个新气象！
这些本来平时就该收拾的，结果这一个多月的忙活，一直就没忙的过来。
大过年的，就讲究个除旧布新，院子里犄角旮旯堆积的各种垃圾都清理出去，规规整整的才好看。
院子里收拾利索，哥几个又忙著挑水、劈柴，干得热火朝天。屋里头，王美兰也领著两个闺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年三十的团圆饭，可是一年到头最要紧的一顿，尤其今年手头宽裕，更得办得丰盛！
要是搁往年，家里头困难，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但是今年卖瓜子挣了不少钱，所以年货准备的格外丰盛。
屋里屋外三口大锅同时烧起火，燉排骨的、燜鱼的、炸丸子的香气瀰漫在整个院子里，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
下午四点多，整整十个硬菜摆满了炕桌：排骨燉土豆、酸菜燉粉条、大豆腐燉鱼、炸丸子、木须肉、酱猪蹄、炸蘑菇、肉皮冻、白菜心拌木耳干豆腐、油亮亮的红烧肉。
陈志文特意让老二去请隔壁赵家兄妹过来一起吃团圆饭。赵永强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被陈志文笑著踢了一脚屁股才嘿嘿傻笑著拉著妹妹过来。
“来，永强、老二，咱哥们几个今天必须整两口！”陈志文斟满三杯43度的高粱酒招呼著。东北的半大小子没几个不会喝点的，往年父亲在世时，哥俩也没少陪著喝。
“哎。”陈志武也没废话，直接坐在了陈志文的旁边。
待眾人都上了炕坐定，王美兰给孩子们倒满大白梨汽水，全家人共同举杯。“新年大吉！岁岁平安！”陈志文起头，大家热热闹闹地说著吉祥话。
“快尝尝妈的手艺！”王美兰笑著招呼大家，“今年咱家日子好了，你们大哥挣了钱，都放开肚皮可劲造！”
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一个个筷子舞得飞快。虽然这一个月没少吃肉，但哪比得上年夜饭这么丰盛？老三陈志彬眼睛都盯直了，专挑肉往碗里扒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嘟囔：“嗯！香！妈燉的排骨最香了！”
赵家兄妹刚开始还有些拘谨，陈志文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大块排骨：“客气啥？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可劲造！”
“哎呀，等著明年就好了，咱今年挣钱了，明年给你哥说个媳妇，过年正好多口人，家里就更热闹了。”
王美兰看著一桌子孩子们吃得欢实，脸上笑开了，忍不住开始规划未来：“等明年咱家更好了，给你大哥说媳妇，过年家里就更热闹了！”她越说越起劲，“等后年抱上大孙子，俺也能当奶奶嘍！”
正啃著猪蹄的陈志文闻言一愣，上辈子可没这齣！看来这辈子挣钱了，老妈的心思也活泛了。
他赶紧咽下嘴里的肉，哭笑不得地说：“妈，您先別琢磨那些没用的。等开春种完地，咱先琢磨把这老房子翻新了再说！”
不过这种事老人都是最期盼的，想想上辈子有多少子女每年到家被催婚就知道了。
陈志文摇了摇头，將脑子里面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后衝著老妈说道，“先別研究那些有的没的吧，等明年开春种完地，先研究把这破房子重新盖了。”
“对对对，先盖房子！”王美兰连忙点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显然已经开始憧憬著既盖新房又娶媳妇的双喜临门了。
盖房子是大事，急也急不来，怎么也得等到开春种完地，大傢伙儿都閒下来才能张罗。庄稼人，啥事也不能耽误了地里的春种。
“等再过两年，老二也得说媳妇了，”陈志文抿了口酒，没扫母亲的兴，反而笑著接话，“到时候一群小崽子满院子疯跑，怕是您都抱不过来嘍！”
“对对对！老二也得说！”王美兰一听，眼睛更亮了，仿佛已经看见儿孙绕膝的热闹场面，一边吃饭一边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