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1章(第3页)
自那天起,我的身份便从一个被收留的伤患,转变成了闲云的弟子。
日子变得规律而……严苛。
闲云在传授技艺方面,确实是一位严师。
无论是机关术的基础原理,还是那些我从未接触过的、似乎与仙家法门沾边的符箓绘制、气息流转之法,她都要求极高,讲解时言简意赅,往往只点拨关键,剩下的需要我自己反复琢磨、实践。
稍有差错,便会招来她毫不留情的训斥,有时甚至是一些小小的、带着惩戒意味的机关术“考验”——比如被突然弹出的木板打中额头,或是被微弱的电流麻痹手指。
尽管过程艰辛,但我确实展现出了她口中“灵光”的一面。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潜力,我对那些复杂的机关图纸和玄奥的口诀,领悟得异常迅速,常常能举一反三,甚至提出一些让她都略感惊讶的见解。
每当这时,她会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弧度,但那严厉的态度却不会有丝毫松动。
最让我感到……惊异的,是她的一项特殊要求。
除了白日在工坊或书房学习,每晚入夜后,她都会让我在她的寝居内,靠近她床榻边的一张矮几旁继续研习。
她的寝居布置得雅致而奇特,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郁的冷香,混合着金属和某种玉石的微凉气息。
房间一角堆放着各种奇巧的半成品机关零件,而那张宽大的床榻,则铺着柔软的、似乎是某种异兽皮毛制成的垫子,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她通常会斜倚在床头,手中捧着一卷古老的卷轴,或是摆弄着某个精巧的小机关,偶尔会闭目养神。
而我,则必须端坐在矮几前,借着一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特灯盏,继续钻研白日未能完成的功课,或是阅读她指定的典籍。
一开始,我感到极度不自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在她的寝居,靠近她的床榻,这本身就充满了暧昧和让人心神不宁的意味。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只能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图纸和文字中,试图忽略她就在咫尺之遥的事实。
她的呼吸声,翻动书页的轻响,甚至是指尖划过机关零件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搅动着我的心绪。
我也问过她原因,只是简单的回答:“之前收徒的习惯而已。”
“这处‘飞星’结构的承重计算可有疑虑?”她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打破今天晚上的寂静。
我急忙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图纸上,恭敬地回答:“回师尊,弟子认为此处可以……”她会耐心听完,有时点头表示认可,有时则会指出其中的谬误,言语依旧犀利,但或许是因为环境的缘故,那训斥声似乎也少了几分白日里的严厉,多了一丝……慵懒?
有好几次,我偷偷抬眼瞥向她。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墨玉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红色的眼镜依旧架在鼻梁上,遮挡了她眼神中的大部分情绪。
灯光映照下,她白皙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光泽,那微微开合的唇瓣,带着一抹浅浅的润红。
她……真漂亮。
这种近距离的“守夜”学习持续着。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甚至能在她平静的呼吸声中,更快地进入专注的状态。
但心底那份不安和警惕,却从未消失。
我总觉得,这位神秘莫测的师尊,让我待在她床边学习,绝不仅仅是为了方便随时指点那么简单。
她似乎在观察我,不仅是观察我的学业进度,更是在观察我这个人,观察我在这种特殊环境下的反应。
今晚,她似乎有些疲惫,靠在床头,阖着双眼,呼吸平稳悠长,像是睡着了。
我正对着一张复杂的联动齿轮图纸冥思苦想,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灯盏发出微弱的嗡鸣,以及……她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吗?
我悄悄抬起头,看向床榻的方向。
她确实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份锐利和威严似乎都收敛了起来,显露出一种少有的恬静。
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继续研究图纸时,她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朦胧:“你过来。”我心头一跳,连忙应道:“弟子在。”
“过来。”她轻轻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
过来?